“虚什么虚?你个小心眼的婆娘!”店家恼火,胸脯一挺,颇为硬气的扯开抽屉。“我就放柜里了,不信你——”
话未尽,映入眼前的一幕令夫妇二人面面相觑,倒吸凉气,皆是遍体生寒。这抽屉里哪里有张什么银票,分明是张丧钱。
店家脸煞白,瞠目结舌:“我分明……分明收,收的是银票啊……”
……
亥时二刻,连心湖。
秋颜宁走在竹林间,她停步,将竹篮放下。
她提出篮中的公鸡,用刀割破脖颈,将血放入碗中,又拿出黄纸剪好沾取鸡血墨汁,她凝神,端笔画好符咒。
一切准备就绪。
穿过竹林,她面对连心湖。
此时的连心湖比起白天更添了些颓败,水亭爬满青苔缠枝,天空黑云半掩,借着昏暗的月光,一眼望去阴气森森。这地方挨近湖水,连寒气都比别处重一些。
“出来。”
秋颜宁对湖面说道。
片刻过后,阴冷的风微微拂过,竹叶吹动作响,隐隐中夹杂着细声低笑,似是在回应。
面具下,秋颜宁也轻轻笑了。她拈符嘴中默念,那符纸“呼”一声燃烧,她将符纸扔在血碗里,一手端血,一直手抽出腰间的柳枝。她捏着柳枝,沾了沾碗中的鸡血,朝着湖面、四周狠狠一甩。
她重复道:“出来!”
话落,她又是一甩。奇的是,鸡血所洒之处竟开始灼烧,冒起青烟。此次行动,她可是下手极重,那符咒至阳霸道,听兑昌君所说,若鬼物邪祟触碰此符定会疼痛不已,犹如烈火引身。
“啊!”
须臾间,林中忽地强风大作,竹叶险些被吹得一边倒,尖锐的女声喊了一声。紧随其后,湖面上浮起一层层黑色或白,鱼群冒出水面,密密麻麻聚在一起,一眼望去甚是诡异。
“我好疼!我好疼!我好疼!”
鱼群张大嘴巴,发出人声,声音此起彼伏,重重交叠,纷纷游往秋颜宁所在之处。
秋颜宁继续甩着柳枝,面上镇定自若,淡声道:“区区障眼法,你真当我与旁人一样蠢?”
几轮之后,她多少了解这女鬼域在水中,她笃定只要站在岸上,它也就奈何不了,顶多是使些迷惑障眼法来恐吓她罢了。
区区三年,饶是在块宝地,虽已成型却也成不了多大气候。况且……她以为,这女鬼也不算恶鬼,顶多是凶。倘若她真要害她,早在之前就该出手了。
“你是什么人?我不曾害过你!”风声更大,其中参杂着尖锐刺耳的女声。
秋颜宁冷笑:“不曾害我?可你却害了我的侍女。”
女鬼一时未答,过来许久才有些支支吾吾道:“这……”
秋颜宁呵斥:“还不快收了眼障现身,否则休怪我无情!”
话落,怪风戛然,鱼群又潜回水中,一切又恢复如常,唯独多了许多竹叶贴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不远处的亭中,赫然出现一布衣女子,那女子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向她飘来。
“你究竟想如何?”
女鬼飘到与她相隔几米的湖面上,无神的双眼中透露出几分防备。
秋颜宁只觉寒气扑面,别说这细近一看,发觉此鬼,年纪不大,约是二八年华。模样长的也还算标志,瓜子脸儿、弯眉杏眼,嘴角下有一颗小痣,可奈何披头蓬发,脸颊青白,看上去不免有些诡异。
就是如此,也才叫她又惋惜又遗憾。好一个婷婷少女怎么就被人凌迟了呢?
“我不是不讲理的人。”秋颜宁将柳枝别在腰间,问道:“你说你不曾害我,可为什么却不敢答:为何要害我的侍女?”
女鬼夺道:“我没想害她!”
秋颜宁道:“是,可她险些死了。”
女鬼欲言又止:“我只是……”
“只是什么?”秋颜宁步步紧逼,再次询问:“你若真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
女鬼自嘲:“那又如何?谁又能帮我?三年了从不曾有人经过,更不曾有人看得见我。”
秋颜宁又问:“我知道三年前你被歹人所害分体千块,你的尸首无人认领,官府三年未替你寻得追凶,所以,你想接机诉冤?”
女鬼抬头望着天,乌云散去,月光穿透她的身躯洒落在湖面,她青白的脸极冷,咄声冷笑道:“是啊。可又能如何?我已经死了三年,这三年里我是怨过,我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可我死都死了,如今我不过是一介孤魂,我又能如何?我的命终究…还有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