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事,秋家上下从来是看穿不说穿。
秋落鸾乃是胆魄不输男子的才女,秋锦眠仪态大方温柔可人,也算小有名声。
还有庶幺的秋茹清,出身不彩,却极讨人喜欢,哪像大小姐……
“是比不上。”
秋颜宁反应淡漠,只是话语一转,又道:“却也轮不上你来评说我。”
秋嫣早已撕破脸,更是失了智,闻言啐骂道:“既然你不要脸,想来也不怕我到老夫人面前告你的罪!”
“哦?”秋颜宁连表情也欠奉,面容上毫无表情,她附身凑到秋嫣耳畔道:“倘若,你走不出去呢?”
白棠骇然,凑上前欲要提醒:“小姐……”
秋颜宁淡淡一笑,暗朝她递了一记眼神,不理会她。
白棠似懂非懂,抿着嘴,只得退身到一旁。
秋嫣最爱不动声色挤兑她家小姐,现在倒反过来了。感慨之际,她想当初,若不是她踢自己到小姐院里,想来今天也看不到这场好戏。
此情此景,她笑得开心,心下却尤为茫然,这源于一种未知的恐惧。
眼前这气势凛然的大小姐,真是她那哭包软弱,但又有些温柔的大小姐么?
白棠不知。
她思绪却飘回到入府那日……
去年
一年前,春日。
平京刚下了一场淅沥的小雨,热气蒸腾着雨水,白雾升腾笼罩着整个江南之地,宛若仙境飘渺。
随风一吹,绿柳随风摇曳,耳畔荡起低沉古朴的铜铃声,隐隐可见不远处攀着玄色瑞兽的房檐。
视线随下,一眼就见匾额上两个磅礴洒脱的大字:秋府。
“你日后便跟在大小姐身边做事。”娇甜的女声道。
朱漆垂铃水榭中,细近一看,原是位秋府小姐与几名侍女。
那小姐身着桃粉色散花裙,外罩淡色对襟绣纹外衫,可爱的双髻中点缀着颗颗饱满的珍珠珠花,模样生得也极为俏气。
拨弄着腰间的银制莲纹香囊,小姐又问道:“如何?”
“嫣小姐问你话呢!”一旁侍女提醒道。
“多嘴!”
秋嫣非耐性之人,剜了一眼侍女,颇为不满道:“此番安排最好不过,难不成——你还有不满?”
“没,没有——”白棠这才猛地摇头,心底激动万分。
白棠本名金银,山野村夫之女,亲娘在两岁时便撒手人寰了。
剩下是不争气的老子,与年迈的奶奶,大姐也早早就进大户人家做了丫鬟。
至于继母,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白棠幼年时过得极为艰苦,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罢,还得干最累的活。
后来,离了家亦是如此,最快活也不过才一年,平日风餐露宿,以拾荒挖草药为生,辛苦却也自在。
至此长到十三的年龄,也全然不像个少女,一眼看去个头还不如十岁的萝卜头高。
若非日子难过,想谋个安稳,她何必为人做仆。
细细想来,入秋府做事已有六日。虽说她平日净被安排的净是辛苦事儿,但她这人极为懂抓握时机,一顿马屁下来,如今可算要苦尽甘来了。
在将军大小姐身旁做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会高人一等,不必看那些死丫头的脸色,日子也会好过些。
试问,这一步登天,哪会有不满的道理?
“没有便好!来燕,领她去大小姐院里。”见她傻模傻样,秋嫣娇俏美颜掠过几分嗤意,吩咐了一声,便在侍女的簇拥下翩然而去。
“愣着做甚?还不走?”
唤作来燕的侍女稍大她两三岁,笑容满面道:“呵呵,莫不是太高兴了?以后你跟着大小姐,就不用打水洗衣劈柴了。”
白棠脸圆,五官也长的本就稚气,仪态又可爱、很是讨人喜欢。
她心来燕知话里有话,面上却佯装天真道:“当真?我以后定会好好伺候大小姐的!”
来燕见状,满口附和点头,心底有几分怜意,但鄙夷更胜。
也就这种不谙世事的傻丫头高兴了,在秋府谁人不知大小姐秋颜宁是什么货色?
秋家乃是古国八支血脉之一,乃贵胄也。秋氏族中多出将才,秋颜宁身为将门嫡长女,娘家同是名门大族,出身正统,亲娘又是才貌兼得,名头在定国之外也大的很。
照理,该受其书香文墨气。可奈何这大小姐平庸无比,未得其父其母半分风姿,无论琴棋书画,还是礼仪歌舞,没有一样是精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