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峻听完这番话怔在原地,他神色疲惫,深深叹了口气。这一叹仿佛用尽了所有力,他伸手捂住眼,一个大男人竟失声痛哭了起来。
片刻后,他嘴中才念叨:“足够了,足够了,有你这话就够了……”
为什么?
白棠哑然,想再劝金峻却难以开口,她退身几步望着痛哭的金峻,脑中却生出迷茫与不解。她不懂为何这个男人会那么爱姐姐,是什么让他念念不忘,让他可以付出一切?因为一句话?一个笑?还是整个人?究竟——
情是什么?
白棠不懂。她心底却有些疼,自问:有一天,她以后变成这样吗?换作以前,她一定会说金峻傻,可现在……
“你打算一直留着秋小姐身边?”这一回,又换金峻问她。
白棠茫然,“我……”
话未尽,尾后的雅间门被推开。
尽头,走出秋颜宁正与她对视,那一瞬,白棠心底的纠结没了,果断走向那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肯定,就连没有半分犹豫都没有。
秋颜宁望着白棠,再看金峻,眼底微冷,透着警示的意味,这一点就连她自己也未察觉。
作为修士她自有方法听到二人的对话。
她愿白棠好,却又想将她留着身边,她怕,怕白棠的回答会出乎意外。可转念一想,若白棠想走,自己真会拦下吗?相比之下,她还是希望这丫头能过好。
“小姐。”
白棠走上前,问了一句,“您怎么出来了?”
秋颜宁收回目光,语调一如既往温婉:“正要回房。”
白棠道:“我与您同去。”
秋颜宁看了眼金峻,见他已恢复与平常无异,还是询问了一句:“你与金知府讲完了吗?”
白棠哼哼道:“小姐呀,我跟他哪里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话可不能怎么说。”秋颜宁浅笑,轻轻拉着白棠的手,对不远处的金峻微微示意后,才道:“我们走吧。”
“嗯。”白棠点头应声。
秋颜宁揉了揉她的头,随着一声轻叹,复杂的情绪顿时消散。舍不得又能如何?毕竟道路不同,她二人总有一天注定离别,若真到了那天,她更希望白棠开口。
这一回,她不能自私。留着元州到这几日里,她会给白棠选择的机会,是去是留全凭一句话。
相比秋颜宁的释然,白棠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不明的感情再次涌出,她回握住了秋颜宁的手,想起方才之事,忍不住脱口问道:
寻花
“小姐,情为何物?”
秋颜宁微愣, 一时沉思。情为何物?她也不知道, 当初她对祁宣贺算是什么?与其说是情, 不如说是鬼迷心窍罢了。而如今, 她更不懂了。
秋颜宁摇头, 苦笑道:“小棠,你这问题太难了。”
白棠不死心, 想了想又道:“那喜欢一个人呢?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一个人?”
“理由诸多,不讨厌或想靠近, 是因一件事、一次相遇、一个行举、被珍重, 小棠喜欢吃一道菜会问理由吗?喜欢一个人亦是如此。”秋颜宁随口一答,打趣道:“难不成, 小棠有心仪之人了?”
“怎,怎么会!”白棠瞪大眼望向秋颜宁,好似被踩了尾的猫, 整个人险些跳起。她也不知自己在掩饰什么,迅速撇开视线, 不敢与秋颜宁对视。
秋颜宁也不追问, 只是道:“小棠总有一天会寻得良人。”
“……”
喜欢一个人…真…这般简单?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一件事, 一个行举,仅此而已吗?
白棠不再作答,看了秋颜宁几眼脸微微发烫,她别过头看窗外灯火阑珊。此时碎光倒影眸光流动, 稚气灵动的面容在暖色下更添几分。正在她故作深沉意境时,眼往长廊转角一瞄,一眼就见前方晃荡的吊死鬼。
那吊死鬼舌头吐在外边,披头散发,双目凸出,裤裙污浊,实在有些恶心人,
呸呸呸!倒霉倒霉!怎么又瞧见这些怪晦气得东西了!白棠这猛然一见,心下不禁骇然,吓得脚下趔趄。暗暗连对那吊死鬼连啐了几口,心道:鬼怎么都一个德行,披头散发的!
但随即,她又镇定,深吸一口气,无视那晃荡的吊死鬼。
白棠伸手摸了摸眼皮,回忆:自落水那日以后,她常会看见一些怪异事物。例如惨死的鬼、游荡的魂、再是冒黑气之物,被缠身的人,比起昨日,她看得更清楚了。
难不成李三晴怨气冤死缠她身上了?还是梦里吐进眼里的东西?若是这样她的眼睛岂不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