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镜中见我醒了,朝我一勾嘴角,将手中的眉笔往旁边一递,左右侍女就很有眼色的退下去了。我几步上去,接过眉笔,见她眼澄似水,粉颊晕红,娇美无限,一时看的愣了。
她眼波流转,“怎么?”
“没……”我连忙俯下身凑上前去帮她画眉,只觉得鼻尖闻到隐隐幽香,更是心情难以自持。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突然笑了,“本来,我也想像你一样作新郎打扮的,被妈妈骂了一通。”
“两个女孩子结婚,都打扮成新郎确实不像样。”我也笑起来,手终于不抖了。
她眼角带着笑意,“此计不成,我还想趁现在给你换成新娘打扮,但转念一想,哪里有用求名问庚和掰羊脖为难新娘的。”
我想了想,总算悟了,“这帽子太重,是不是?”
旁边桌上放着一顶圆顶红缨帽,左右点缀着红珊瑚,后面连着长长的红纱。看着是挺重,玉石装饰一大把一大把的。也不知道历来蒙古族新娘子们怎么受的住。
她叹了口气,“被你看出来了。”
“你也没打算掩饰吧。”我笑了笑,摘下自己的帽子,轻轻给她戴上,对着镜子细细端详。新郎的帽子配上新娘的服饰是有点朴素,但挡不住她天生丽质,反而多了一分内敛的霸气,“感觉还行,嫌沉的话就这样吧?”
“那你呢?”她从镜中以上目线看我,眼神勾人。
我拿起一旁新娘的帽子,嗯,果然很沉。“戴这个?”话音未落,看到镜中的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恍然大悟,咬牙:“你又给我下套!”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她坏笑着站起来按住我的肩膀,拿过帽子帮忙戴上,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也很合适。”
我拨了拨耳前垂下来的垂饰,在她毫不掩饰的目光下有点略微的不自在,垂头丧气地说:“那就这样吧。”
这玩意儿确实沉,我果然还是不忍心让她遭罪。而且她想看我戴,那就戴呗,虽然有点不成体统。
她勾住我,凑过来时笑地柔情似水,“所以说啊,你这辈子都要被我吃的死死的了。”
我红着脸看她,喉咙动了一下,鼓起勇气调笑道:“那为夫这么听话,娘子有什么奖励没有啊?”
“嗯——今晚……”她想了一会儿,靠在我身上娇声回答,语气婉转又引人遐想,当真宛若勾人的妖女,灿若海棠。
柔软的躯体相贴,我心中激动,忍不住环住她的腰,正要接下去,忽听她在我耳边呢喃,带着淡淡的笑意,妩媚中有说不出的色情:“今晚奴家保证让官人下不了床。”
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嘴角抽了一下,整个表情都僵住了。
她见状扑哧一声笑出来,“谁让你两次都不要的,明明都送到嘴边了。这对于本郡主来说是何等的耻辱,你觉得我会不记一辈子?所以继续忍着吧,嗯?乖~”说罢轻佻地拍了拍我的脸,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良久后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只觉得人生无望。
晚上的求名问庚其实并没有太被戏耍和刁难,主要是赵敏同学的乳名就是敏敏,也没什么好问的。她也放弃了让我当众叫她“主子”“主人”之类羞耻至极的称呼的想法,叫到“官人”就打住了。至于掰羊脖简直轻松,我运起内力,直接连着里面的精铁棍一起掰弯过关。
当晚我和赵敏一起向汝阳王和王妃妃磕头行礼,抬头时他们都红了眼眶。自此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我悄悄退开,给这一家子单独相处的空间。
门外月光皎洁,一英挺的青年身着宽大玄色礼服立在中庭,是王保保。他见我出来,向我扔过来一东西,伸手接住,原来是一坛酒。
“你是周子旺的女儿。”他说着,举起手中玉盏,一手揽住衣袖,横杯将酒洒在地上,“这一杯,是我代敏敏,敬你父母在天之灵。”
我几步走到他面前,默默将酒坛开封,替他满上。
“这一杯,是我代父王,祝你和敏敏白头偕老。”他一饮而尽。
“这一杯,是代我元人,敬这天地苍生,敬你汉室山河。”他沉默良久,又举起酒杯,“最后这一杯,没有原因,只是我库库特穆尔,敬你周芷若。”
我全程沉默,陪他饮下这一杯。
这个睿智精明的男子,也许比谁都清楚元朝气数已尽。尽管碍于立场没有明说,但他其实是在感谢我拉他妹妹离开了这汪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