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忧已微微眯着眼睛,再度打断了她,道:“不这样拉你,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她语气十分生硬,蔺吹弦闻言不由得也来了脾气,反手攥住了卫忧已的手腕,使力间将卫忧已推开。
虽说卫忧已力气不小,蔺吹弦的腕力却也并不算弱,于是两人一推一拉间便较起了劲,卫忧已正想要将蔺吹弦按住,却不料夜间到底喝了许多酒,一时居然也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她很快被蔺吹弦按在了桌边椅上,碰撞间案上几卷画卷骨碌碌滚落,又带动一排笔砚七零八落,动静当真不小。
到了这一步,蔺吹弦也很快看出了卫忧已是饮过了酒,不由得越发狠心起来,干脆伸手抽了卫忧已腰间系带,欲要将她缚在椅上,好使自己全身而退。
两人一来一往渐渐闹上了巅峰,房中便磕碰声不断,闹到最后卫忧已到底气力不逮,难逃被蔺吹弦束住了双手,缠在了椅扶手上。
蔺吹弦将系带拉紧后,又确认般地摇了摇卫忧已的肩,而后才放下心来,抬手将地上滚落的画卷拾起。
将落在地上的物什悉都捡起放回后,蔺吹弦几乎是无意识地咬了咬牙,而后才抱着手臂朝卫忧已蹙眉道:“卫祢,该结束了。这么多年来你不过是觉得我年幼时弃了你,从而念念不忘而已。你并不是眷恋我什么,我们都不过是负气而已。比起互相折磨,分开对你我都好。”
卫忧已见自己似乎确实是挣不开了,不由得干脆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指尖轻轻摸着椅扶上的雕花:“但我觉得这对我并不好。”
蔺吹弦正整理着画卷,闻言不由得停下动作,复又看向卫忧已。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今夜卫忧已竟然有些胡搅蛮缠了,这样的情况若是放在往日,卫忧已要么绝不会同她浪费太多口舌,要么便是干干脆脆地就让她滚。
而像今天这样近乎是死缠烂打的情况,便让蔺吹弦感到并不那么习惯。
“我知道你总认为我只是对你执念难断、心结难解,你或许还觉得我眷恋你我的年幼情感多于如今,”卫忧已渐渐平静了下来,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看向蔺吹弦,“但你心中其实又是知道的——我心如何,你意如何,你都知道的。”
卫忧已知道自己最为眷恋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年幼感情,那不过是一段无可挽回的过往,纵使令她生出了心结,却并不是她心系一人的缘由。
——她真正倾心不舍的,从来都只是八年前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人,是那个纵使走投无路却仍旧倔强、才华横溢又无助迷茫的蔺吹弦。
卫忧已知道自己其实还有太多的心意藏在心中,这些心意都因为匆忙或纷争而未能说出。
但今夜或许是因为她太过害怕两人就此走到尽头,又或许是那酒家的酒中掺入了什么吐真药,卫忧已居然再没了往日里的顾虑与别扭,将心事都渐渐抖出了一角。
但她到底还是只说到这里,便不再深入,终而陷入一段沉默。
此间房中灯烛并未上罩,火光便在眼前微微摇曳。卫忧已这番话算得上是少有的坦率,近乎就要捅破了那最后一层的窗纸。
对此蔺吹弦只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一时便微微蹙着眉,垂眸盯着卫忧已看。
“……”她看了好半晌,最终只觉得此刻卫忧已的神情恍惚间万分缥缈,令她捉摸不透。
一时静默之间,烛火光芒映亮了案上那枚药囊,蔺吹弦只消一眼,便开始止不住想起往日千般,渐渐也将手中的画卷放回了案上,蹙眉不语间沉思起来。
好的时候不是没有,某些沾染了温度与光色的回忆隐约间都要破出水面,在心底深处沉浮。
蔺吹弦知道自己或许到底还是不舍的,但这不舍让她感到并不应当,于是她垂眸间紧紧蹙起了眉,并未答话,也并未出声。
正两相沉默,外头却渐渐传来了一阵步声,由远及近,朝两人所在的这间书房行来。
随后便是卫连臻的声音:“二姐,二姐——?二姐,你先别睡——”
“!?”房中蔺吹弦猝不及防听见卫连臻的声音,登时连动作都僵住,覆在卫忧已手背上的手也迅速抽离开。
慌乱间她垂眸看了一眼被绑在椅上的卫忧已,又看了看此间两人并不算齐整的衣襟,登时觉得这场面居然有些令她百口莫辩。
外头的脚步声越发近了,卫连臻似乎已经走进了这段走廊,蔺吹弦开始着急了起来,伸手近乎是将系带撕扯开来,而后迅速捂住卫忧已的嘴,将她拖起来就往书房另一侧的床上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