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次的预知,却是更加的模糊。
在朝渤帆看不见的角度,朝露握紧了拳头。
“事已至此,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站起身走到妹妹身后,秦晖轻拍了拍朝露的肩膀,却并未看朝露,而是转身问朝渤帆,“渤帆,六年前之事,你知道多少?”
“我……”朝渤帆紧皱着眉头摇着头,“我只记得寻到阿娘时的事了,之后便是眼前一黑,待再度醒来时,已来到了此处,甚至不晓得是何人将我送来的。阿娘向来深居简出,我着实想不到她能得罪任何人。至于我那生父……”
眼底闪过一丝恨,“他很早便弃我和阿娘而去,我根本不晓得他是谁。”紧攥着的拳头在不住地颤抖着,“我只晓得,他和阿娘,似乎是老一辈人定下的娃娃亲,他对此一直心怀不满,所以……”
娃娃亲。一个从未露面的父亲,一个将朝渤帆送来,却又谁都不记得的神秘人。这看似本就迷雾重重的事情,被进一步添上了诡异的色彩。
忽的,某个念头在朝露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却并未来得及捉住。
深吸一口气,朝露收回了心思:“六年前之事,我会再去查的,这几日,你和双雪都尽量不要去除雪茗谷和剑宗外的地方,我会下令加强明防、暗防,严加控制进出之人。”又想了想,补充道,“若是你们愿意,我便令幻灵卫在暗处护着。”
“幻灵卫就不必了,在眼下这朝廷不知何时会对灵族发难的时刻,他们护着玄灵山更为要紧,我不出山便是。”只是思考了片刻,朝渤帆便拒绝了朝露的提议。
朝露也未再勉强。
。。。
正午,雪茗谷谷口正站着两人一马。艳阳融化了地上的积雪,几只松鼠窜上光秃秃的枝头,将一片半冰半水的东西抖落在了马背上,马儿发出一声不耐的咴咴声,扫着尾巴向远离主人的方向挪动着,把缰绳拉了个老长。
“嗯……”一旁的朝露却并未理会马儿的怨言,而是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许久,抬起头,她盯住了正要翻身上马的秦晖,“当真今日便要走?都已正午了,冬日天黑得早,过不了多久就又得寻地儿过夜,还不如在家多待几个时辰,明日一早再走。况且,你也没和阿爹阿娘打声招呼,待他们晓得了你的不告而别,定会逮住我唠叨一顿。”
“正因如此我才选这个无人想得到的时辰,赶紧夹着尾巴跑啊,不然被阿爹逮住,我这还没好的屁股就又得遭殃了。”秦晖笑着,有些夸张地指了指自己的臀部,又放缓了语气道,“你也晓得哥哥我的,对于告别这种场面,向来不太会应对。别瞧阿爹阿娘平日里那副样子,若是让她俩老人家来送,估计得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唠嗑唠到天黑去。”
拍了拍朝露的肩膀,“只要小露露你来送,哥哥我就满足了。”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秦晖,有些让朝露不舍,又有些欠揍。
“对了,走之前,”收回准备上马的脚,秦晖突然说道,“还有件事儿得搞清楚。你方才与渤帆说的,你并未梦到什么,是假的吧?”
“唔……”似乎料到秦晖早晚会有此一问,朝露狡猾地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又何尝不是?”
“咂咂,亲妹妹。那交换着说吧,”秦晖将手中的缰绳扔到了地上,“都分别梦到了什么?”
“……哎,”一种少见的寂寞从朝露眼底划过,她转身背对着秦晖,有些宣泄似的锤了锤面前干巴巴的树干,“我并未梦见任何人的死,而是梦见……梦见一个世界,一个……”半侧过身,朝露看着哥哥的眼睛笑了,笑得有些凄凉,“一个没有我的世界。”
即便早已猜到了结果,可当朝露说出这几个字时,秦晖还是一时半会儿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来。
“我的说完了,”将压在心头的梦说出口后,朝露像是个没事人儿了似的,拍拍沾了些雪的手,转身面对秦晖,讨债道,“你呢?你梦到了什么?”
“我……”秦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我也并未梦到任何人死去,我只是梦见……梦见梦里的我……没有妹妹,又或者说,不记得自己曾有过个妹妹了。”不知不觉间,在说此话时,秦晖捏着佩剑剑柄的手,已经指节惨白,“包括阿爹阿娘和沂儿,无人记得。”
“果真是被忘了。”朝露却没良心地笑着,“方才还说我是亲妹妹呢,转身就将一干二净地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