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再也用不得内力了,我才,”朝露笑了笑,笑中却带着那只敢在兄长面前表现的失落,“才在这儿琢磨着,怎样将灵力与剑法融合啊。莫不成,我就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个舞一手好剑的绣花枕头?”
“可……”朝露的神色触动了秦晖内心深处的一些什么,他未在劝,“哎,你啊。也罢,随你吧,左右你也在雪茗谷,得了风寒也有爹娘和双雪照顾。”
朝露没有接茬,而是转而问道:“可是发生何事了?瞧你今日附在这鸟儿身上的灵识有些不稳。”
“是……”鸟儿轻叹了一声,声音中写满着种夹杂着恐惧的担忧,“沂儿。”
“你也晓得,她身上有着我的灵羽,尽管我早已与那灵羽断绝了联系,但它的存在多多少少能让我感觉得到沂儿的状态。前几日,我其实便已发现沂儿的状态不好了,可当时却大意地以为只是车马劳顿让她身体不适而已,毕竟类似的事以前也有过。可直到今日……乌有传信,说沂儿失踪了。”
“失踪?”
“嗯,据乌有称,沂儿是在与平王独处时失踪的。但我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如若沂儿是今日才失的踪,她的状态不可能从几日前便开始不对劲。”鸟儿又叹了口气,“我快马加鞭赶到此处,调动了所有人手,却至今没能得到半点沂儿的消息。平王对沂儿的失踪毫无头绪,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太子与陛下那边也被惊动了,却也未能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到头来,也只有一件事能让我松口气,那便是,灵羽的反应还在——沂儿还活着。”
“我……”
“不,”未等朝露说完,秦晖便拒绝了,“你莫要出手,就当做不晓得此事罢。因为我们还不晓得那绑架沂儿之人的目的,你不能暴露,指不准对方的目的就是你。沂儿乃公主之尊,绑架之人定不敢轻易伤她。”
“你放心,你兄长我也不是吃白饭的,沂儿,我一定会寻到并救出,也一定会让那伤了沂儿的人付出代价。”
朝露打了个哆嗦,也不只是因着了凉,还是因兄长语气中的阴寒。
“既如此,那你便不要在我这儿浪费一份灵力了。”
“不,预知梦中的事情未到,我不会撤走鸟儿身上的灵力。”秦晖的答案容不得半点质疑,“沂儿出事就已是因我的疏忽而起,我不能让同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
“嗯……”见兄长心意已决,朝露也没再劝。
。。。
水牢。
滴答,滴答,滴答。
每一滴液珠落入水池,贺沂都会觉得自己的身上冷了一分。因为,她不晓得,这滴入水池的,究竟是水,还是血。身上的伤口早已痛得没了知觉,而泡在水池中的下半身,也早已冷得好似不复存在。
在此之前,贺沂总觉得自己是足够隐忍的,是与那些京城内长大少爷小姐不同的,自己经历过大灾大难,是经得起未来的伤与痛的。
可如今,她却不敢这么觉得了。
说到底,即便经历过家破人亡那个雪夜,她,贺沂,却也是毫发无损地经历的。她恍然意识到,从小到大,无论是那个雪夜之前,还是在那之后,她都是种被人小心翼翼护在掌心的存在,以前是阿爹阿娘,现在是兄长和阿姐。
而此时此刻,在这个漆黑一片的地牢里,那些曾经保护着自己的人,都不在身边。她只能一个人徒劳地挣扎,徒劳地试图让自己活得再久一些,久一些,久到奇迹的再次出现。
贺沂后悔啊,后悔自己的自以为运筹帷幄,自以为无人敢如此对公主动手,她更后悔自己以前既未真正练好武功,也未习好幻术,尽花时间去学了些之乎者也、纸上谈兵的东西。如今,在这水牢中,武功于她,顶多就是用内力取取暖;秦晖的幻灵羽于她,也就是靠幻术止止痛。
这般狼狈,这般绝境,要如何才能活着逃出去?无解。
耳边传来一些动静,身体先于意识的一抖。因为,水牢里的动静,往往意味着,即将到来的又一轮酷刑。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呢?第几次胡言乱语一番后痛晕?这是第几日了呢?第几个仅靠被强行灌入口中的一点点水来维持生命的囚徒日子?至少,自己还未被饿死,那应该并未超过七日吧?贺沂可笑地想着。
乓!突如其来的一声短兵相接。
贺沂的脑海中闪过一丝希望,可随着希望一同到来的,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