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就挺累人的,尤其是这其中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不过迎娶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便也不觉得辛苦了,反而格外兴奋。
宴黎照旧没让人近身,自行沐浴洗漱后穿上了崭新的喜袍,而后十分难得的坐在了梳妆台前由着梳头娘子帮她束发。不多时收拾齐整,看着镜中玉面红袍神采飞扬的俊秀少年,宴黎自己挑了挑眉,觉得很是满意,唯一可惜的也就是她的梓然今晚还是看不见。
对着铜镜略惆怅了片刻,宴黎很快又恢复了心情。此时她再扭头往屋外看看,便可见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距离天光大亮已是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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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之日,宴黎那边自是规矩繁琐,但温家这边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应付的。尤其是新娘的一身妆容,等温梓然全部收拾妥当,屋外早已被灿烂明媚的暖阳洒了满院。
当然,温家小院虽不算大,可这在一天里也是迎满了客人。有些是宴黎拐弯抹角请来帮忙送嫁的,也有些是左邻右舍过来帮忙的,还有些则是老板娘不知从哪里扒拉来的一些亲朋好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老板娘一直以孤家寡人自居,此前便是以此为借口赖进了温家,结果她亲友并不算少。
老板娘那一笔糊涂账秦云书是不想跟她算了,更何况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也算不着,相反有了这些人好歹让温梓然的娘家看上去有了些样子,不至于真闹出孤儿寡母的惨状。
院子不大,人却不少,看上去便是格外的热闹。
突然,一阵“汪汪”的犬吠声传来,吸引了院中众多女眷的目光。众人扭头一看,便见有着一身油光水滑皮毛的黑色猎犬从院子一角蹿了出来,狗脖子上还拴着一截红绸,看上去倒是喜庆,只不知是不是栓得太紧,勒得黑狗不住的用爪子扒拉,整只狗都不好了。
一个小姑娘从刚才猎犬蹿出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对上众人的目光,她一脸无辜的说道:“怎么了,这看上去不是挺喜庆的吗?听说这狗还是晏家哥哥送来的,今日也会跟着陪嫁回去呢。”
众人一听更无语了,也有家中养了猎犬不怕狗的,便上前帮小黑把脖子上的红绸松了松。眼见着黑狗解脱了,这才对那姑娘无奈道:“你差点儿把它勒死了,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不再招惹狗子了。
除了这一个小插曲外,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秦云书中午最后将嫁妆清点了一遍之后,便回到了温梓然所在的厢房里。老板娘在外面帮她招呼客人,也帮她看顾着送嫁的一应琐事,她自己走到里间看着自己穿上嫁衣,眉目温婉秀丽的女儿,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不同于温梓然有着两世经历,早已经习惯了离开阿娘的日子,对于秦云书来说母女二人是真真切切相依为命十数年。之前温梓然跟着晏家人回京便罢了,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嫁女,从今以后女儿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秦云书心中又怎么会舍得?
偷偷抹了眼角涌出的泪花,秦云书走到温梓然身边坐下,拉着女儿的手想再叮嘱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喉头哽咽,不敢开口。
温梓然确实看不见,可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母亲的情绪。她拉着秦云书的手紧了紧,心中也涌上了些许伤感。不过到底是经历过许多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开口安慰道:“阿娘,我会好好的,你别难过。而且将军府就在隔壁,你想见我随时也能去看我的。”
秦云书还是忍不住了,眼看着迎亲的吉时越来越近,她心中的不舍也就愈发浓重。一行清泪滑下她的脸庞,她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哑着声音轻叹道:“阿娘还记得你刚出生时那小小的一团,片刻都离不开我,转眼却就要嫁人了,真是……”
声音越来越低哑,终究是说不下去了,可其中满满的不舍和舐犊情深都表达了出来。
刚才还能自持的温梓然突然鼻间一酸,忍不住也跟着落了泪,她拽着母亲的手喊了声“阿娘”,可更多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重生还不到一年,温梓然如愿以偿的嫁给了自己执着爱慕了两世的人,她固然欣喜,可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出嫁也是一种离别,与亲人的离别——前世她也嫁了人,可那时阿娘早已不在了,她自己也是满心的苦涩,就连所谓的离别不舍她都寻不见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