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
司马英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玄袍之人轻步走了过来。
“大姐姐……”司马玄开口,惊觉声音发颤,她咽了口唾沫,握拳的手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掌心。
“我有几句话,想要同你讲一讲,问一问的,你且先坐过来。”司马英搭在床沿的手手心朝上的翻过来,缓缓的朝司马玄招了招手指,精神确实不济。
司马玄侧身坐到床沿,轻轻的捧住了姐姐纤瘦的手,她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好不让它们外露。
默了默,她沙哑着声音道:“白太医说无碍的,你当初生产濮儿时伤了根本,身子本就弱了些,这回又是急火攻心才会卧床,寻姐夫回来的事情交给我,姐你只管安心养病就好。”
都是些寻常安慰人的话语,司马英听到耳朵里后却温温的笑了起来,她喘了两口气,道:“媛容归来,而今你这榆木疙瘩都会说好听话了,我心甚慰……对了,媛容呢。”
“她和孩子们现在在荀家,”司马玄轻轻俯身过来,用极低的声音向司马英低喃到:“姐,我已经有姐夫的消息了,就在东山。”
“东山?”司马英拧眉疑问,她突然反手抓住了司马玄的手,毫无生气的脸上渐渐回拢起了些许的血色,“我收到各方线报消息,皆言你姐夫他……怎,怎么会出现在东山?是你的人亲自寻到踪迹的咳——咳咳咳……的吗?”
“大姐稍安勿躁,”司马玄伸手从床边的方凳上倒来半杯温水喂司马英吃下,才压低声音解释到:“是媛容找到的。”
天家出动恁多人马,庆徐王司马修动了所有能派出去的暗卫,结果都是一无所获,然却是被曹徽给找到了魏靖亭的踪迹。
想当初曹家六世传家,曾出了三公五侯六位将军,即便是那年曹家蒙冤惨遭灭门,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如此大族乎?
暗地里一些势力被保留下来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司马英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狂跳不已的心官,可她抓着司马玄的手却更紧了几分:“东山,东山行宫——那赵大郎在东山监修行宫!!”
东宫太子赵选乃天家嫡长子,民间百姓和官眷们并不敢直呼东宫,便以“赵大郎”代称之,司马玄没出声,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司马英撑着沉重的眼皮,听到丈夫的消息后她紧绷了三日的精神终于多少缓了些许,“除了寻常交代的话语,你姐夫这次出门之前,还连声与我说了些许别的话,”
司马玄搭在膝头的左手下意识的攥紧了膝头处的衣摆,只听司马英道:“他说河州魏家修来家书,提及近来盐茶生意不好做,那厢,他妹婿沈去疾也托人送信来府里,问他朝廷是不是要在盐茶酒税方面有新动作了。”
司马英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弟弟在一起谋划着什么事,自然,她也不知道其实沈去疾信中说到的盐茶酒税实际上指的是什么。
“元初,”司马英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她拉住了司马玄的袖口,神色似有哀求之意:“你们素来不让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我懂你们的苦心,这也就罢了,可眼下是个什么境况,你比我更清楚不过了!”
默了默,司马英平静的呼了一口气,颤着声问到:“小玄,时至今日,你还要帮他、帮他瞒着大姐么?”
“……”司马玄垂下了眼皮。
她和姐夫魏靖亭如今做的事并不怎么稳妥,其风险之大动辄灭门毁家,旁的人即便是多知道一个字,那便无疑是多一分的危险。
没人敢随便拿性命做赌注——那位还曾拿这个打趣过她,说若是匈奴知道她变得如此惜命如此不敢豁出去了,指不定立马就会挥师南下一雪前耻的。
司马玄沉默了很久。
然而,当司马英就快支撑不住昏睡过去时,当她以为弟弟这样沉默是选择拒绝不说的时候,她听见那道沙哑的声音用极低极低的音调,缓缓的吐出了三个字。
“赵,五,郎”
赵五郎……就是那个打小去了西境边军之中的,如今才回京不过两年的天家五子,靖安郡王赵清远?!
司马英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司马玄,她表现出来的震惊诧异,就像是亲眼目睹了神话传说中的昆仑神君是如何借着共工撞到不周山,而用一盏肩上魂火烧穿伏羲大封,将暴虐的鬼族从万丈黄泉下放出来祸害人间的。
久不见司马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司马玄以为这个消息吓坏了大姐姐,便试探着晃了一下依旧被她大姐姐握在手里的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