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玄_作者:常文钟(154)

2019-03-26 常文钟 虐恋

  司马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查看了一下,灶上的水已经烧热,她便舀了大半碗与曹徽送过来。

  “其实那天在珖韵阁,我是故意着的敬慧的道,”司马玄再度蹲回灶台下,她闷着头,不甚熟练的烧着灶火,火光映着她的脸,长长的眼睫在眼窝下投出一片阴影:“我需要拖住她一些时间,一时没想到什么好法子,便干脆顺了她的道儿走,”

  “我安排玉烟看着你,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会亲自跑过去,”司马玄抬手挠挠额角的刀疤,极快的偏头看了一眼曹徽的背影:“礼部尚书查良赫案,便是那日我与清嘉通力合作的结果。”

  “多谢君侯坦诚相告,其实后来我也大概是猜到了的,”衣袖高挽的曹徽单手扶着面盆边沿,不轻不重的和着面盆里软硬适中的小面团:“那日夜里蔡国公府的公子会跑去那里吃花酒,想来也应该不是偶然的。”

  “我一介闲散武将,本不应理会朝中那些阴风诡雨的,可赵大郎这些年来做了太多不该做、不能做的事情,我,我终究是不能容那样一个视天下百姓如蝼蚁草芥的人登上九鼎至尊的……”司马玄用手背蹭了蹭额角,沙哑的声音低缓且压抑。

  “在北境军里随意安插人手眼线也就罢了,他还把一些昏碌无能的家伙送去西北两境混军功,这些年来,两境因为那些人而折进去了太多大好儿郎的性命,身为司马家的人,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媛容,你……”

  “我能理解,”曹徽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点头道:“你这样做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我终究有幸,成了你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司马玄没有为自己辩解,她只是无声的笑了一下,道:“长安城里的人大都喜欢互相的玩来玩去,并且每个人都总是信心十足的以为自己大局在握,可笑的是,那么多人,终究谁也没能逃掉成为棋子的命运,他们被别人执在手里,连生死都不能由自己说了算。”

  “当年我刚从北境军退下来的时候,曾因为朝廷里的一些事而与一些高阶官员发生了龃龉,后来吃了不小的亏,才终于明白我父亲总给我说的那些话,

  他说,这世上并没有人能真正的做到无欲无求,甚至就连那些个虔诚如斯,愿众生离苦得乐的和尚道士们,说白了也都求个成佛成仙得道飞升,这红尘高万丈,四海有波澜,就算是再清心寡欲的人,到头来他都会有自己的执念,而只要你能抓住这人的贪婪,那便是抓住了一切……”

  曹徽把和好的面团放在砧板上让它醒会儿面,她抱着胳膊半靠在身后的桌案边沿上,神色晦暗的听着司马玄说话。

  “礼部尚书查良赫之贪婪,贪的是荣华富贵,镇海王张不凡之贪婪,贪的是恋栈权位,东宫储副赵选之贪婪是独尊九五,而我之贪婪,则是妄念太重,”司马玄苦笑着摇头,低低的自喃了一句:“此乃我罪之一也。”

  “此番要你称病居在荀家,虽说是未雨绸缪之举,却实在是我害怕东宫狗急跳墙,反扑过来伤了你——我姐夫成功的从太子的手里逃了出来,祸水已然东引,太子与宝信王积怨已久,如今又有了导火线,想来他们之间不日便会有一场大动静——”司马玄把锅盖掀开,一下子被蒸腾的水汽蒸得眯起了眼:“媛容,锅里水已经烧开了呢。”

  曹徽走过来,又舀了几瓢冷水倒进了锅里,然后拿起擀面杖就开始擀面。

  司马玄的腿蹲麻了,便从旁边的桌案下拉出来一把胡床坐着,她歪头盯着灶台下的灶火,十指交叉的搂着膝盖,闲聊一般的说:

  “查良赫的案子只是个开始,宝信亲王赵清迒作为众多皇子中最有贤德之名的五珠亲王,他离东宫之位只有一步之遥,早已成了东宫的绊脚石,如今时局已被推波助澜至此,赵大郎不咬死他这个弟弟决计是不会罢休的。”

  曹徽点头:“我也曾想过,若我履行与天家的约定,怂恿你夺走元祉的世子之位,逼着你继承司马家,然后让你今生今世都效忠于东宫,到时候,天家他是否真的会在离位之前将我父兄案的真相昭告天下,还我曹家百二十余口人一个清白,还我曹家军三万大好儿郎一个清白呢?”

  曹徽又摇头:“那时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如今知道一切真相后,这才想明白过来,天家他断然是不会这样做的。”

  他是天子,是受命于天承皇启庙的天子,他这一生,受命于败军之际,临皇于危难之间,他知人善任任人唯贤,他治水患,功漕运,平定四海名垂千秋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