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握着被曹徽用过的、本属于她自己的发带,转过身的瞬间,嘴角的笑意终于渐渐消散了下去。
她到外卧洗漱,周身似乎裹带着一种极度欢喜雀跃过后的淡淡失落。
因为害怕打扰到曹徽睡觉,司马玄就分两趟将洗漱用的东西都拿到了屋外的回廊那头。
夜空澄澈晚风凉,她就一声不吭的洗脸净牙,然后又倒了些藤壶里的热水,安静的坐在只及膝高的栏杆上,认真的用桂花皂洗着脚。
她并不敢去追问曹徽是怎么突然就选择了接受她的,她害怕,害怕曹徽背着她一声不吭的做出了某种让她意想不到的,更也无法承受的抉择。
人在遇到某种无法取舍的事情时大都爱说长痛不如短痛,可司马玄一直都搞不清楚,痛之于人既然为痛,那么何又为长?何又为短?
电光火石间,司马玄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开了自己半垂着的眼皮,露出了里面亮晶晶的漆黑仁瞳,她没有抬头,只是对着空气低低的呵斥了一声:“出来!”
回廊尽头的转弯处,一身卷云暗纹压边黑衣的暗卫初二悄无声息的闪身出现,开口,是个声音低沉平缓的男子:“主子。”
“孤要你专门盯着赵清喜,你盯到哪里去了?”司马玄架起腿,弓腰擦着自己湿漉漉的脚。
她问出口的语气并无起伏,周身却有一种冰冷寒凉的气场凭空出现,它带着某种血染星辰的狠戾,直接逼的暗卫初二以刀点地,单膝跪了下来:“初二失职,凭主子责罚!”
“责罚自然少不了,只是事情未结,孤且先替你记下,”
司马玄将身前的衣裾一角随意塞在腰带里,洗脚时裤腿儿被她挽到了膝盖之下,她趿着木屐,站起身来后,被掖起来的前裾下头露出了劲瘦的小腿,她左膝盖下那一道弩/箭留下的伤疤像一条蜈蚣一样,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狡诈狠毒:
“这次带上初七一起,去查,就算是将宝信王府翻个底儿朝天,也要给孤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她司马玄不相信——若是背后没有人搞鬼,拒绝她多年的曹徽怎就可能因为她情不自禁的一个吻就突然转变态度,从而接受了她呢!
答案只有一个——有人在暗地里搞她,而且这个人对她司马玄还了解得很!
初二得了命令,他没有出声应承,只是朝司马玄抱拳,站起身后就连夜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初二身上的功夫不同于边境军的勇猛刚劲,他身手敏捷,不过几个闪转腾挪的功夫,这个擅长飞檐走壁的家伙就轻轻松松的跃出了荀府。
初二离开后司马玄并没有立马转身回房,她负着手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夜风吹过,她突然有些敬佩敬慧公主赵清喜了。
她觉得,赵清喜若能像她一样的出仕,那便绝对能算得上是一个劲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信王赵清迒(无辜脸):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这几天忙成狗,几乎每天夜里都在刷新熬夜的最晚时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次日是刑部右侍郎司马元初参加早朝的日子,寅时三刻,曹徽睡的正熟,没睡醒的司马玄顶着俩黑眼圈儿,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卯时不到,天光尚未大亮,长街上已有了不少出门谋生的人,路两边那些摆食水摊子的小贩也出摊了,街上已有热闹之势,司马玄坐在马车里,侧耳可闻外头各式各样的叫卖声,尤卖炊饼的最为甚。
这条路是荀润每日入朝的必经之路,只是这次从荀家驶出来的不只有他一个人的车架——在街上行人的注视下,上柱国荆陵侯的车架,与内阁首辅大相公的车架一并从长安城的西南民坊里驶了出来。
香街宝马嘶琼轡,锦衣甲胄压道卫。此实乃是大晁开国以来长安西南民坊里从未有过的壮观景象,直叫人叹为观止。
司马玄并不是一个喜欢摆排场的人,只是宣老国公杨开泰的外孙子杨丞甫如今还在她的手里羁押着,掐指头算算时间的话,这次早朝也该是老国公出手的时候了。
宣老国公所代表的朝廷老一辈勋贵实在是不容小觑,若此次不能一举动摇东宫在宣国公等人心里的地位,那往后的事就会更加艰难了,司马玄心里隐隐有些紧张,只好拉出超品列侯的架子来给自己壮胆儿。
早朝时辰不到,天色朦胧,道路两旁的宫人五步一岗的拿着宫灯将这条长路照亮,众臣工正顺着光亮三三两两的往皇极门这边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