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玄_作者:常文钟(168)

2019-03-26 常文钟 虐恋

  这回换曹徽不出声了,她只是将额头贴着司马玄的肩臂,脑袋摩擦着枕头,沙沙的摇了摇头。

  司马玄轻轻笑了一声,道:

  “天家潜龙时,便是钻了皇权与内阁之间的空子才得以登临大宝,事成之后,他自然是知道朝廷的漏洞在哪里的,当年的曹公虽然是助天家升龙的心腹肱骨之人,

  但先惠顺安帝可能也憎恶自己这个趁火打劫的哥哥赵禹璟罢,所以他在临死之前将一份猜忌埋了下来——他死前下的最后一道御旨,就是当着今上的面临危托业,封曹公为一品辅国之公,登临内阁首辅,从此于朝堂之上位极人臣,挥手起雨,落袖生风……”

  曹徽的手紧紧的攥住了司马玄的中衣衣角,此时她脑子里正有两个字拔地而起——“不是!”

  司马玄极其隐晦的给了她一个她想要答案,她的哥哥曹征,并不是她司马玄杀的!

  “曹家的覆灭,是必然,”忘记了呼吸的曹徽猛地吸了一口气进去,整个胸腔都被突如其来的新鲜空气刺激的抽痛了一下:

  “盛极必衰是亘古之理,我可以接受曹氏一门的衰微,但却不能接受那些忠肝义胆惨遭背叛,我的父亲,我的哥哥,我曹家百二十余口老少的性命,以及那血洒枫叶岭的三万赤血儿郎!他们凭什么要为那个人干过的龌龊事买账?凭什么?!”

  “……徽儿?徽儿!”司马玄腾地坐起身来,急急的将身边这个突然开始浑身颤抖的人抱起来揽进了怀里,她一下下抚着曹徽单薄的后背,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安慰着:

  “徽儿,好了好了,不气了,放轻松放轻松,深呼吸,没事的没事了,天道好轮回,如今已然轮过来了,徽儿你信我,真的,你信我!徽儿,你信我……”

  曹徽的额头贴在司马玄的锁骨正中,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尽量不让自己抽噎出声。

  此刻,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司马玄说的这些安慰的话语,落在她耳朵里就像是隔了一层窗户纸一般,让人听的有些不甚清晰。

  她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便伏在这方温暖的怀抱里,任凭整个后背因为她急促的呼吸而剧烈的起伏着。

  片刻后,她抬起颤抖的手,无甚力气的揪住了司马玄的衣领:“我有些,有些呼吸不上来,头懵,你,你帮我把床帷挑开些罢。”

  “好,好,挑开,”司马玄应声,有些不舍的放开怀里的人,回过身去将两侧低垂的床帷挂了起来,片刻后,她又不放心的追问到:“感觉可否好些了?不然我将窗户也推开罢。”

  “不用麻烦,我已觉得好多了,谢谢……”曹徽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轻轻摇了摇低垂的头。

  她的发顶对着司马玄,散落的长发从脸颊两侧滑落,遮住了有些苍白的脸,也遮住了脸上那块不好看的疤痕,“一时失态,还望你别见怪才好。”

  曹徽的话说的平缓,司马玄的心却莫名疼了起来,曹徽对她,总是这般客气疏离。

  “你,你……”司马玄与曹徽面对面的盘坐在床沿,她喟叹一声,原本挺直的脊背缓缓放松了下来:“你知道了我的计划了罢,徽儿。”

  “嗯,知道了,”曹徽抬手将脸埋在了掌心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沉闷:

  “东宫乃是天家嫡长,稳坐储副多年,近年来他虽愈发贪婪,愈发行为乖张,但他终究是朝臣们的正位凝命所在,根基深厚不易撼动,你想要以自己的性命为引,诱太子犯下大过以助你身后之人成事,可是你若当真这么做了,那你要我怎么办,元初?”

  “这些年来你从来都是一心为我着想,可是元初,你为何独独不问问我是怎么想的?”曹徽的指缝间似乎淌出了些许的晶莹,她没忍住,肩膀也终于跟着颤动了起来: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你让我痛苦纠结了这么许多年啊元初,可最后你竟然想撇下我自己离开?司马元初,你不能这样薄情寡义的不能……”

  提起父亲之死,提起兄长之死,甚至是提起曹家百二十余口人的性命以及那三万儿郎的冤屈,他们那般的沉重,曹徽皆都能一声不吭的承受下来,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可偏偏就是在牵扯到司马玄的时候,她的眼泪流便再忍不住了。

  她分的清楚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私心,她身上背负着数万冤屈等待平反,这一切太重,重的她哭不出来。

  可只有在司马玄面前,她才可以放任自己情绪肆虐,才敢将自己内心深处深藏的委屈和无助一一翻找出来,再一点点的拿给这个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