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嘉压着声音嗤嗤的笑出声音来,引得瘦弱的肩膀都跟着一抖一抖的:“可莫要拿你夫人骂你的话来噎我,本郡主素来不吃这一套的哈。”
“……”司马玄抬手挠了挠额角的小刀疤,觉得有点儿无奈,就像是在对牛弹琴,“你我两个乃总角之交,你若性命有危险,我自然是会拼尽全力护一护你的,何必非要拐这么大一个弯呢?怪费力淘神的。”
“自然是因为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赵清嘉敛了笑,眸子里凝起平素里少见的认真:“元初,待来日事成之后,我想要管你讨要一个人,就是不知你给不还是给。”
司马玄挑起单边的眉毛,“除了夫人和孩子。”
“所以说啊,”赵清嘉再次眉眼舒展的笑起来,只是她的话语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锤的,她直了直坐累了的腰,拖长了声音说:“所以说我选择利用你而不是要你帮我,你是有家室的人,与我不同。”
“前些日子令兄与我来了一封书信,询问我最近的茶酒税务,”司马玄的话语里少了几分冷硬,变得温和起来:“他另还托人送来了许多上好的药材,叫我拿给你用,他信里询问了你的近况,说不行的话就让我把你送去河州养伤。”
“我有胳膊有腿儿的,又与他无亲无故,作何要去他的河州啊,”赵清嘉撅嘴,并不领她哥哥沈去疾的情:“药材用都用了,就不与他再还回去了,我娘已然不在将近三年,我同他谁也不欠谁。”
赵清嘉是先思追大长公主的养女,河州沈去疾乃是大长公主的亲生,几年前大长公主含恨离世,赵清嘉憎着那个将沈去疾养大的女人,便连着她那个兄长沈去疾也一并迁罪了。
“你哥哥没有错,清嘉,你每每向他寻求帮助,他哪次不是尽心尽力的帮你?”司马玄敛衽垂眸的看着赵清嘉,神色温和却目光锐利:“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罢。”
司马玄再吃一口茶:“不过至于咱们这边,既然已经卷进来了,那么就早已谁都择不干净了,清嘉,此番我虽不恼你借我之手回击大通和殿,但日后莫要再如此了,你的命,不是不值钱的。”
赵清嘉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她只是乖乖巧巧的点头应承。
“还有啊,”司马玄架起长腿,闲适的靠进椅子里,模样颇为沉静:“朝堂上如今的局势你也清楚,我便不复赘言,那边大通和殿里的风云也搅的厉害,东宫紧咬着宝信党不放,眼看着就要把工部的宝信党羽也给挖了,这是天家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眼下大通和殿已经对东宫存了嫌隙,加之前几日宝信王妃于王府遇刺,长安四街上如今已被巡防营奉旨查严,清嘉,你要是真的想做什么的话,此时正好。”
“那敢情好啊!”赵清嘉坐直身子明朗一笑:“回头我就叫人把无问园里的损毁给清点一下,待我上大通和殿向我那位舅舅哭哭穷诉诉苦去嘿嘿嘿嘿……”
当今天家是一位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物,他一面放任东宫对手足的排挤与迫害,另一面却似是一个极其疼爱儿孙后背的慈祥长者——这些年来,但凡是永嘉郡主赵清嘉在外头受了什么莫能伸的委屈,只肖到她舅舅面前抹抹眼泪,天家保准就会帮外甥女把气给出了。
“……”司马玄挠了挠眉梢,暂时性的替天家心疼一下他老人家的私人小金库。
彼时,赵清嘉的贴身女使方静敲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盘里放着一碗汤药。
司马玄打眼瞧着那碗药,没说话,抖了抖袍子起身离开,赵清嘉悻悻的去吃药,司马玄踏出屋门后抬手将十六招了过来。
“留生说咳咳,”司马玄清了清总是隐隐有异物感的嗓子,边往府外走去,边道:“留生说他前两日在奉功巷口的茶楼里咳,瞧见了你那个表妹宁……”
荆陵侯眉心微拧。
自家主子的好记性从来不包括杂七杂八的小事,十六拱手:“宁玲珑。”
“啊我记得,宁玲珑,”司马玄抬手掸了掸衣襟上的褶皱,声音沙哑,略带鼻音:“说是在茶楼里也一并发现了宝信王府的小厮,回头你上心留意一些罢,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者不在少数。”
说着,司马玄抬起手,掌心朝下的往下压了压,示意十六止步。
“是,奴记下了。”十六会意的在主院门下止步,抬手揖礼,恭送司马玄离开。
司马玄一路朝外头走去,她的一只脚才踏出府门,留生就将马鞭子递了过来:“主子,那边儿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