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_作者:若花辞树(251)

2019-03-26 若花辞树

  刘藻也不再与他多言,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去了。

  谢文于是又从宫中回来。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相府,这时雪已停了,风犹在作。谢漪着一身雪白的裘衣,在庭中观雪。

  谢文知晓这是在等他回来,老老实实地奉上那六瓮酒,欲言又止地望着谢漪,满腹心事。

  他心思浅显,谢漪自不至于看不到。她收下了酒,这回不与他遮掩了,直言道“不毁社稷,不祸苍生,我与她两厢情愿,别无他意。”

  谢文惊诧,继而愤怒“姑母岂能、岂能……这、这未免太过……”

  这事荒唐,传扬出去,谢家哪还有颜面在,他有许多难听的话,可对上谢漪的目光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既不敢说,也不忍说,将自己的脸涨得通红。

  与他坦言,一则是往后还需他配合,二则他也算是谢家诸多亲眷之中,最与她亲近的。

  可他气恼与厌恶的目光实在叫人心寒。

  谢漪没怪他,这样的事,任谁听了,都要不齿。她温和道“你奔波了一日,也累了,且家去。”

  谢文不肯走,谢漪又说了一回“回去。”

  他在相府住了十几年,几乎是记事起,就在姑母跟前读书习武入仕为官,往日是只有来此才叫回的,现在姑母却要他回别处去。谢文既觉疏离,又更愤怒,他飞快地说了一句“真是龌龊。”便甩袖而去。

  总要有这一遭的,文儿尚且如此,不知外人会作何想。

  雪意浸人,谢漪在庭中又站了一会儿,步入室内。

  宫中带来的酒齐整地叠放在一处。谢漪打开最上面的匣子,取出里头的酒瓮。酒瓮上挂了一片木签。木头的香气伴着墨香在雪天格外清冽好闻。她捏住木签,将有字迹的一面转到眼前,看到上头的字迹,不由笑意温柔。长相思三字写得婉转缠绵,牵人心肠。

  宫中刘藻也回到了宣室,她屏退宫人,将竹简自怀中取出,小心翼翼地摊看,一字一字,看得格外细致。

  竹简最右侧,谢漪的字迹端正秀致,写着这篇赋的名字——相思赋。

  第118章

  刘藻察觉得颇快。

  自发觉了谢文的好处,刘藻一得了好东西,便想送去相府给谢漪用,只恨能将她的龙床也一并搬过去。

  能让她都以为好的,自非凡物。

  赠酒后的第五日,方相氏献上一玉器,称有驱除邪祟,永保平安之效。刘藻接过了看,见是一枚璜佩,玉质细腻,莹和光洁,虽是冬日,却温润不冰手。再观玉上纹样,雕刻着夔龙纹。

  周天子好夔龙,故而平王迁都前,周王室所用青铜玉器多雕夔龙纹。

  刘藻在身上戴了一日,确认果真是古玉,便欲给谢漪送去,配在身上也好,悬在床头也罢,人养玉,玉亦养人。

  她问过左右,得知谢文恰在宫卫营中,便令人召了他来。

  召来一见,只一眼,刘藻便察觉了不对。

  往日谢文来见,多敬畏不善言,偶有兴奋之语,侃侃而谈,皆明朗之人。此番他却从头到脚,俱是排斥。

  他不与她直视,低着头,似担忧心思显露,为她所觉,但又忍耐不住,时不时悄悄抬头,望向她,眼中俱是打量。

  刘藻将原先握在手中的璜佩随意把玩,似乎不过是一新得的玩器,而非赠人之物。她笑与谢文道“这两日忙什么?京卫那头,可上手了?”

  “禀陛下,大致已整顿妥当了。”谢文回道。

  他垂首对地,并未抬起。刘藻打量他两眼,不动声色,仍旧和善道“整顿不好也无妨,哪个不听令的,只管来说与朕便是,朕来为你出头。”

  谢文跪坐在方褥上,忍耐不住地朝刘藻看了一眼,眼中有探究,更含了一股冷意,口中倒是顺从道“谢陛下厚爱。”

  刘藻将璜佩放在御案上,道“召你来,也不过叮嘱一声,你既有数,便去。”

  谢文毫不迟疑地起身,动作之际,带起了衣摆飘动,他行了一礼“臣告退。”便转身而去,虽竭力克制,仍旧走得颇快。

  刘藻看他的背影一消失在殿前,便靠在隐囊上,轻哼了一声,瞥了胡敖一眼。

  胡敖会意,趋步上前,恭敬道“陛下。”

  “赐府时,朕令你安插两个人进去,那两个人今可还在?”时下海内生平,国中无大事。刘藻最关切的便是立后一事。谢文是谢相之侄,最要紧的是他自幼受谢相教诲,谢相知其为人。但也不是说,她便全然对他放了心,毕竟人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