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舟没再问下去,用勺子舀起一口粥,吹了吹热气。
苏阑这才把不安的心放回去。
远处传来护士和医生打开病房的声音,在几句因为距离太远而模糊不清的人声后,病房门又被关上了。
嘭。
不算太响,只是整条走廊都很安静,所以传了过来。
真是辛苦啊,苏阑想。
“我爸,你觉得怎么样?”风轻舟刚咀嚼完嘴里的食物后,突然开口。
苏阑瞥了一眼风轻舟的表情,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倾诉,更像是单纯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也许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父女俩关系缓和一点点都好。
但一味地夸奖和赞美,或许效果反而不佳?
怎么办呢。
苏阑想了好一会,也没用自己直来直往惯了的思维想出个好点子,干脆说起了不太讨喜的真心话来。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风轻舟依然如同之前那样回答:“好,我不生气。”
现在不生气,日后算账。
再说了,她生苏阑的气还少吗?
苏阑摸了摸下巴,说:“叔叔某些方面跟你很像,哎哎别皱眉,先听我说完。叔叔和你一样别扭……嘶……”
她忍住了被拧的酸爽,继续说:“你看啊,你们都不是不关心对方,但就是有话不好好说系列。每次用吵架作为开始,结尾怎么可能舒心?”
苏阑可怜巴巴的模样,引得风轻舟可以忽略不计的不满烟消云散了,她笑了一声,无奈地揉了一把对方的头。
手感颇好。
“你挺维护他的。昨儿你们说了什么,这么快就把你收买了?是加了你工资吗?”风轻舟转了转勺子,开了一句玩笑。
苏阑和风乾昨晚说了很多话,还不是她和风乾的那种吵架,说实话,她挺在意的。
苏阑望着风轻舟,目光沉凝,像是破晓时分的那一缕晨曦,是积攒了整个夜晚的温存。
“没什么理由,他是你的爸爸啊。”苏阑挽了挽耳发,止住嘴边要打出的哈欠。
风轻舟握勺子的手一紧。
许是想逗一逗风轻舟,苏阑又用久违的欠扁声线说:“当然了,如果对我表现很满意,所长姐姐也可以加我工资。”
风轻舟低低笑了一声。
“不满意,毕竟我没咖啡喝。”她把右腿搭上左腿,好整以暇地睨着苏阑。
苏阑一愣:“咖啡……”
“咖啡好喝吗?”风轻舟咬着勺子问。
苏阑吞了口唾沫。
要死,被抓包了!
她尴尬地抓抓头发,移开了视线,正想说点什么,忽然瞪圆了眼睛,也顾不上其他,拉住了风轻舟的手腕。
她没看错的话,手指……好像动了?
“他醒了!”
苏阑看向病房内睁开眼睛的老人,沉声说。
……
通知了医生后,医院的人纷拥而至。紧接着是各类检查,折腾个半天,终于确认风奇海暂时脱离了危险,接下来转进普通病房,安心静养。
本来按照风奇海的病情,是绝不可能在普通病房的,但风轻舟无法忍受重症病人积聚的那一层加护病房。她和苏阑上去看过,那一层楼充满了死气,这样说或许太过冒犯那些病人,但事实就是如此。
无论是病人本人,还是照顾病人的家人朋友,通通都是死气沉沉的。他们的身上,找不到一丝希望,有的只是接受死别的心灰意冷。
也许,还有不得不接受现实的麻木。
就在她们待在那层格外阴冷的重症楼层时,其中一间病房走出来一个满脸疲惫的男人,对着身旁阴郁的女人说:“爸爸隔壁的病人先前被推出去了,我估计是……等下让辉子别来医院,免得沾了晦气。”
女人漠然地说:“知道了。”
两人匆匆离开了。
风轻舟经过那间病房时,往房内望了一眼。病房并不大,有三张病床,靠窗边的两张上有病人在休息,而最靠近门这边的病床已然是空床了。
洁白的被单与枕头孤独地躺在那里,还有一件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病号服,放在了床头。
风轻舟被苏阑拉到室外时,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让爷爷转入普通的病房。”
风奇海爱笑,还爱和人交谈,她无法想象,在那样压抑的地方,他还怎么开心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