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平稳,公路也不颠簸,折腾一天的风轻舟没几分钟就昏昏欲睡。半梦半醒时,车好像有某段时间停下了一会儿,窸窸窣窣间,有薄毛毯搭在了她的膝盖上,还有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座椅被调整了一定弧度,呈半躺的姿势。
因为太困的缘故,风轻舟也没睁开眼睛,在熟悉的皂角香里,陷入了沉睡。
只是睡前的最后一刻,她还迷迷糊糊地想道:外套上好像还有花梦清的香水味……苏阑这个家伙,真是……
一路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自己在往下滑落,风轻舟才忽然醒了过来。
滑落?
来不及关注晃来晃去的停车场,她低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脊背与沁出汗珠的雪颈。似乎发现背上的人在往下滑,苏阑托了一托她,像是怕弄醒她,动作很轻柔。
停车场的灯是彻夜不歇的,以至于那连在一起的细长影子从这头拖到了那头。
隐隐能够听出,身下的人呼吸节奏比以往都急促许多,甚至有些喘。步子却一直很稳,她并不觉得颠簸。
……苏阑在背她,费力但平稳。
当然的,这不寻常。风轻舟记得,这人的体力好到了什么程度——当初无论是打架、跑楼梯,甚至是先前那样爬山,都能面不改色的。
但又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自己就算再瘦,好歹有个一米七的底子摆在这里,说轻是绝对轻不到哪里去的。
风轻舟把手抬起,轻轻圈住苏阑的脖子,“怎么不叫我起来?”
苏阑愣了愣,意识到她醒了过来:“到了有一个多小时了,你一直没醒。我猜你很久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就没叫你。”
风轻舟把下巴搁在苏阑肩膀上:“嗯,挺累,就……”
折腾都是其次,最让人疲惫的是,明知道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人,却什么都不能做。
她没有往下说,苏阑也体贴地没有多问。
风轻舟揩掉苏阑将落不落的汗水,问:“我沉吗?”
苏阑敏感的脖子被碰到,不禁缩了缩:“沉。”
真老实。
可难得的是,这次她不生气。
一点也不……
风轻舟伏在苏阑背上,笑:“那放下我啊。”
苏阑摇头,按下电梯的按钮,“不放。”
“为什么?”
苏阑想了想,说:“先前本来是想抱你的,不过因为你不喜欢,再加上,我发现现实与漫画差别很大。你这么沉,我估计抱你到家,手得废掉。所以考虑很久,还是决定背你。”
风轻舟失笑。
她想说,现实与漫画确实差别很大啊。她们俩都是女的,没有男人那样大的力气,要抱起对方本就不易,何况还要走上好一段路。所以,要少看那些不正经的漫画,免得被误导。
她想说,别再重复沉了,自己很瘦。
她还想说……
最终,千言万语都被回家一个词给堵了,她只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喜欢,谁说我不喜欢……”
她只是,害羞。
不可以吗?
苏阑不解:“嗯?喜欢什么?”
太呆了,没救了。
风轻舟不答,只抱着身下的小暖炉。苏阑体温比她高,贴着也暖和。她突然想起,当初江北说起何晓香在江北痛经的时候,把江北一路背出去的事情,表情是幸福又怀念的。
当时还不太明白,现在却有点懂了。
身下这人的肩膀不够宽阔,但把自己整个人都交付过去,她是愿意的。
电梯的数字一个个地减少,最后到了地下二层,苏阑背着风轻舟走了进去。
两个人的重量是完全不同于一个人的,刚一踏进去,电梯就是一晃。
苏阑:“……它也觉得沉。”
风轻舟:“……那你放下我。”
“我不。”
“那你不许说我沉。”
电梯里还有一个在打扫清洁的阿姨,见到她们这么说,不由哈哈大笑。
两人这才发现还有旁人在。
阿姨问了她们的楼层,帮她们按了电梯。
苏阑赶忙跟阿姨道谢:“谢谢阿姨。”
风轻舟则是满脸羞红地埋进苏阑的脖颈处,恨不得挖一个地洞来钻。一边不敢见人,一边轻拧苏阑的腰,让她把自己放下去——自己那么大的一个人,还要赖在苏阑的背上,让人看着该怎么笑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