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眠轻轻拂开她的手,起身回了房间,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云筱站在这里,当然有点尴尬,抱着自己的胳膊,轻轻地揉搓着,和顾婕笑道:“那,姐姐,夜深了,我们就先走了。”
顾婕将他们送到楼下,回来的时候见佳期将茶具都收拾好了,朝林未眠的房门一看,轻轻推佳期的肩膀,“去看看,收这些做什么。”
佳期也回头朝那紧闭的浅杏色房门看一眼,轻声说:“待会儿。”
顾婕于是坐下,皱眉低声说:“怎么不等等呢。小眠还有几个月高考啊。”
佳期没则声,把桌子擦了一遍,抹布洗过晾起来,然后敲林未眠的门。
没有应声。
佳期说声“我进来了”,进门却看到林未眠坐在床上织围巾。她脸上表情很认真,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手上的针法。她织的围巾怎么样还不能定论,但是她的架势摆得足,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佳期有点意外。她本来以为林未眠多半是进房间哭了。按照她要强的性格,是不喜欢被人撞破的,所以特意不来打搅她。现在看她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神情说不上欢快,但轻松两个字绝对是当得起。
“小眠。”佳期摸摸她的头。
“嗯。”林未眠答应了,将那织了一半的火红围巾放在佳期的脖子上比了比,微微一笑,又拿回去继续织着。
佳期倒有些拿不准她到底在意不在意了。以她对林未眠的了解,她心底有着很多的热情,绝不会是这样事不关己的态度。没来由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半晌款款问:“你还好吗?”
林未眠看她一眼,仿佛很奇怪她为什么这样发问,“我好啊。”又看回那两支来回交替的竹制毛线针,挺直了脊背,满怀信心似的说,“他们不会成功的。”
佳期愣了一愣。
林未眠自顾自说:“你看啊,我妈妈很喜欢小宝的,小宝也很喜欢她。小宝说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有两个月,两个月足够改变世界了。小宝肯定会回来,肯定会把我妈接走的。这个姓朱的——”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选一个恰当的形容,“嗯,就是个炮灰。”
佳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做试卷么?”
林未眠低头织着她的围巾,摇摇头,“不做。原来那条不满意,这个才是礼物,明天是你的生日,我要抓紧赶工了。”
佳期便把试卷拿到她房间来做,在一边陪着她。她的卷子快做完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林未眠重复而机械的动作发生了变化,仔细一看,她是在那里拆围巾呢。织起来的时候一针一针不知费了多少功夫,这拆起来却只消一扯,顷刻间兵败如山倒,去了大半截。佳期以为她是织烦了。谁知道,她又就着那堆微微卷起来的毛线,重新织。佳期默默地坐到她旁边。林未眠和她解释似的:“织得不好,重来。”
织了会儿,又拆了。
再织,再拆。
到这次她哗啦啦往外扯那线头的时候,佳期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叫她:“林未眠。”
林未眠咬咬下唇,朝她一笑,“干嘛?”
“别这样。”佳期轻声说。
林未眠静默了会儿,突然失去了控制,气势汹汹站起来,去到她那衣柜下边,哐的一声打开最下方的抽屉,拿出那张甄世宝送给她的画像——画着她和云筱对坐下棋厮杀的,扭身从那墨蓝的笔筒内拣了一把蓝色握柄的美工剪刀,咔嚓咔嚓开始剪,一边剪,一边红了眼眶骂道:“骗子。大骗子!”她越剪越快,越剪越快,地板上渐渐落了一层色彩斑斓的细碎布条子。
佳期站在旁边看着她发泄,忽然听见“啊”地一声轻呼,林未眠手中的画布和剪刀都掉在地上,左手食指鲜红的一抹血痕。
佳期忙将她手拉过来,见她还要蹲下去捡那凶器,不由得怒气升腾起来,“够了。”
林未眠被她震住,站着不动。
佳期将她受伤的指尖含进嘴里吮着,把那伤口处的腥咸吮掉。她是很有点洁癖的。到林未眠跟前却顾不得那许多。
林未眠见她这样,木着脸,胸口还憋着一口冷气,起起伏伏的。
佳期吮了那伤口,转而皱着眉,捧在手心仔细看了看,伤处虽然拉了近一厘米,所幸只是划破皮,不很深。遂出门拿了医药箱过来,棉签沾络合碘消过毒。再敷上药粉,拿纱布替她包扎了。
林未眠一语不发地看她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