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动引起一阵滞后两秒的尖叫,“啊——林未来你疯了,啊——”
她将空掉的瓶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你给我泼的是脏水,我回敬你的是纯净水,你还觉得挺冤枉?”扫一眼两个石化掉的人,“不好意思,我一个小学毕业的,没受过高等教育的教化,野蛮得很,比不得你们斯文人讲道理。”
驱车回家的时候,林未眠心里并不感到痛快。她只觉得疲惫。她已经很省事了。可为什么走出校园以后,她不去惹麻烦,麻烦要来惹她?离开佳期后的每一天,都只让她更怀念两个人在一起的那段天堂般美好的时光。等红灯的三十秒,她将头轻轻伏在方向盘上,这一伏却伏出了大问题,她看到了与她并排停着的那辆车,车窗是摇下来的——当然了,谢佳期可是老派养生专家,自然风在她心目中永远比空调更好。
佳期本来坐得端正,可是视线的余光里猛然有什么东西一晃,她侧头去看,只见旁边并驾齐驱的黑色小车驾驶位上的司机不见了。她心里了然,定然是那人刚刚猛地弯腰,她才会觉得一晃眼。
林未眠人趴在副驾驶上,那里坐着的鬼桀桀怪笑:“嗨呀,你才是胆小鬼!”她确实是胆小鬼,心跳得擂鼓似的。直至她后边的车喇叭齐鸣,她怕佳期还在那里,猫着腰半坐起身,只露出一双眼睛去看了看,确定佳期已经开车走了,这才吁出一口气,驾着车落荒而逃,车速飞快。等她到了小区的生鲜超市买菜,猛然记起早晨某个破小孩的喊话“我想吃鲷鱼烧”。
那家店是限量销售,六点关门,现在开车去给他买也来不及了。
她拿钥匙开门,一句道歉却堵在嗓子眼里,名伶那个吃货,嘴里叼着一个鲷鱼烧,手里还拿着一个,朝她一笑,像只贪吃的馋猫。馋猫含混地打招呼:“你回来啦。”
杨淇起身笑着迎了上来,打过招呼,解释说:“不知道林小姐你家里有小朋友,所以没有准备什么礼物,我们公司附近那家店的鲷鱼烧口碑还蛮好的,就带了一点回来。林小姐不要嫌弃,也请尝一尝。”
林未眠赶忙说破费了之类。看一眼手里提的西红柿和鸡蛋,提议道:“要不然,杨小姐,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面呀。”
杨淇摆摆手,悄悄说:“我减肥,晚上不吃啦。”
林未眠也不勉强。反正面条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晚上忙完各种鬼的委托,带着名伶躺下,她熄了灯,馋猫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压得他那张小床吱吱嘎嘎作响。林未眠便又抬手开了台灯,皱眉嫌弃地看着他,“你长虱子了?”
名伶手舞足蹈:“灯关上,关上!”
林未眠关了灯。名伶沉默了会儿,又开腔说:“你没回来的时候,这个杨小姐……”
给他买了一次点心,就从“姓杨的”升级为“杨小姐”了,林未眠在黑暗里不由得抿嘴笑。
“……给她朋友打电话吐槽,说他们小谢总工作起来不是人,连午饭都没吃,从早到晚只喝了一杯咖啡。”
林未眠脸上的笑早冻僵了。她翻个身,心里有点疼。
“她这是为了你。”名伶奶声奶气地说。
林未眠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
“你们今年都二十四岁了,第七年了呀。她上辈子就是这德行。你死了以后她就不想活了。只不过因为父母高堂还健在,所以勉强支撑着。”
林未眠不耐烦起来:“哎,你这老生常谈什么时候能歇歇啊,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名伶叹口气,惆怅道:“我是为了你好啊。我倒是巴不得你别和她一起,这样我还可以霸占着你。但是我觉得太对不起你了。你俩都这么苦。为什么不为自己多打算一下呢。”
“这要问你呀。”林未眠决定堵住他的嘴,“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死么?就算我死乞白赖回去求她和我在一起,第二天我就啪嚓挂了,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名伶不做声了。因为她说的那种情形,确实是可能发生的,而这个害她不浅的阴阳眼,正好是他带给她,他满怀罪恶感地沉默下来。
林未眠在枕上想,上辈子什么的都是胡扯,但这辈子,佳期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也许痊愈起来比较慢,但佳期终归会被时间治愈的。她不能让她再承担一次失去她的风险。那等于杀一个人没杀死,又回去补上一刀,太残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不远了。
早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