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下方出现了光。初时以为是幻觉,渐渐那光变得明亮了,可以看到地面上随风摇曳的紫色的花束。
紫色的花束!
“终于醒过来了。居然和那种东西对视,你妹妹真有勇气。”日番谷露似笑非笑道,“紫色雾气中的巨型未知生物,同时有亚洲象的体型和孟加拉虎的凶猛,血色的眼睛会吞噬灵魂,凡和它对视的人都会被埋葬进黑暗。这种东西我遇到过一次,看到那双红眼我就逃跑了,想不到今天可以看到直直地与凶兽对视的女孩。”
“所谓吞噬灵魂是?”
“在对上它的眼睛时人会陷入短暂的无意识状态,这短暂的无意识状态足够最强的人死几十次了。”
紫色的雾开始散去,恢复光明的世界真可爱啊。
山村还是以前的山村,不,已经不是以前的山村了。村民们的屋舍几乎坍塌殆尽,紫色的花都在到处绽放。这些花生长在黑色的藤蔓上,藤蔓是我从没有见过的种类,上面带有细小的刺,没有叶子。这些东西伴随着紫色的雾出现,雾气消散后它们留在这个世界,只是不知道这些藤蔓是否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们的小屋也早已崩塌,从木块和碎屑中只能在被砸断的床下找出雪灵的黑色盒子,把里面的几套衣服和两把枪三把刀拿出来。站在小屋的遗址前久久沉默,或许这个时候应该思考以后的出路,但我已经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猝不及防的末世,玄幻的紫雾,遍地的丧尸,我们,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我开始想在城市里的一切,手机,电脑,空调,全自动洗衣机,商场熙熙攘攘的人群,公路川流不息的车辆。果然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吗,在安定的时代渴望改变想要冒险,到了离乱的时代又想要回到安稳的生活。如今已经回不去了,连三线都算不上城市都受到毁灭性打击,我们所生活的城市想也知道在第一波灾难中就已经成为历史的烟云。我所出生和成长的城市,承载了我全部回忆的城市,已经烟一般消失了,那些美好的过往,那些或苦或甜的记忆,都永远伴随废墟一起埋葬了。
我想起十三岁那个雨夜。那一场狂暴的雨,救护车闪耀的灯光,暴雨冲刷不去的猩红。
“小雨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们会一起走下去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会保护你。”
日番谷露看着这对姐妹的互动,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相当精彩。一方面她讨厌郑冰雨这种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不会一味依赖姐姐的生活态度,另一方面她也在羡慕着郑冰雨有这样的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姐姐。姐妹,多温暖的词呢,每次看到姐妹的温馨就会想到自己孑然一身的孤独。明明也是有妹妹的,明明以前也有过这样亲密到暧昧的妹妹的,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两个人走到生命的终点,不料命运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绝不原谅。就算是妹妹。
中午。
阳光驱散了蔓延整个山区的紫雾,遍地的黑色藤蔓在烈日下迅速枯死,紫色的花朵也零落成泥。雾气带来的未知植物,以惊人的速度在山村蔓延,开出美丽而幽怨的花朵,当雾散去它的生命便已终结,只是花朵在粉碎成灰之前将种子保留下来,或许在下一次雾气笼罩之时它们将破土萌发。
这就是它们存在的意义吗。或许很多时候看起来很简单的事物隐藏着深邃的东西,就像这些随雾气一起成长一起消亡的悲哀的植物。
“小雨,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植物存在的意义吧。”
“不要想哲学问题,想多了会变傻的。”日番谷露伸展身体躺在草地上,久久凝望着东方的天空。
“说真的我很羡慕你们,不管是姐妹还是恋人都无所谓了,有这样的羁绊,在任何情况下都相互陪伴相互支撑的最重要的人。我也想有一个可以在我身后跟随着我,能够成为我战斗下去的理由的人啊。妹妹什么的,那么温馨的词语,我却……丢失了。”
“被丧尸杀了还是?”
“还活着。我宁愿她被丧尸吃了。”
杀气。尽管很细微,在她谈到妹妹时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杀机。她们姐妹之前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以至于姐妹反目成仇。不过,到底怎样的怨恨才能让姐姐痛恨曾经保护着娇惯着的妹妹,恨到宁愿让她丧命于丑陋的丧尸之口?日番谷她,也是有那样悲伤的回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