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寒来过,知晓她头疼,喂她吃了药,便在一旁守着。安阳半醒半睡,抓着她的手,嘱咐道:“明日要赶路的,你赶紧去休息,我无事的。”
天寒地冻,再睡不好,是人也受不住的。安阳见她不走,便发火赶人。她少有怒火,便是生气,也带着稚气,奕寒不忍拂逆她,便轻轻退出去。
门还未合上,安阳就已彻底睡着了。
她许久未曾做梦,一梦,便是曾经的往事。那些疏离的记忆,在梦中呈现。
她梦到了文帝,那个偏激的帝王。在榻前,他怒火滔天,扼住她的脖子,然而病榻之人,哪会有力气,安阳也不动,任由他去发泄。
殿门开了,尚是皇后的奕清欢走入,她立即推开文帝,神色略带慌张,随意敷衍几句,就越过奕清欢,逃出了寝殿。
安阳知晓,文帝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安瑞行事隐秘,又善谨慎。此事只要她妥善处理,不会再有人知道。
她处理好后,便是漠北宣战了。
梦中之景,俱是往事。云殿之内,金碧辉煌,文帝好奢靡,也无可厚非,玉石屏风置在门内,安墨白抬脚跨入,紫檀清香阵阵,她朝着案几后的少女行礼。
殿内摆设大气,更显君威,安墨白心存忐忑,直到她开口:“九皇叔,近来可曾适应?”
安墨白站起身,恭谨道:“臣还需谢谢殿下,近来府内一切安好,兄长们也无刁难。”
她端坐案后,眉眼深沉,道:“这就好,漠北宣战了,我想让江北出战,彼时陛下定然不允,我苦思无果,甚为艰难。”
文帝忌讳漠北,昭然若揭。安墨白提议道:“臣听府上幕僚提及,此战当是琼州出征,最为妥善。”
彼时,琼州与江北,都是兵强马壮。只是皇帝多疑,且行事残虐,诸侯心中不平,此战只怕非琼州、江北二军不可。安墨白行事僵硬,不如其父灵活变通,但忠心可鉴,也是可用之材,多加历练,也可算肱骨。
她沉吟许久,道:“若是琼州不愿出兵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自古皆有。”
梦中竟出现安墨白,那时的安墨白行事尚可规矩,步步跟随安阳。然而梦中又出现在朝堂之上,春日决堤,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她力争赈灾,给予百姓温饱。彼时她已然放权,江北军出征在即,谁知又生一乱。她手中无甚权利,只有中州王府,她写好良策,觐见文帝,让安墨白担任赈灾主使。
她之推荐,文帝一应不允,反让其兄安墨烨去赈灾。她知晓,文帝对她起疑了。
再久一些,就是赈灾无果,反引起□□。文帝恐慌,想要弃城离去,奈何有人不遵圣意,打开了城门,无数暴民涌进皇城,烧杀抢掠,甚至进宫杀死文帝。
她坐于冷宫内,静静听着安墨白诉说外间的事,神色不改,呆呆望着天。
不知为何,梦里总是出现安墨白,那个讨厌的九皇叔。她不去想,偏偏她出现最多,直到有人问她:“你若忘记所有,可愿与我走……”
走?去往何处?她自梦中惊醒,迷糊睁眼,揉着眼睛坐起来,又觉困倦,奕寒未曾唤她,想来时辰还早。她又想躺回去,再睡会,方想闭眼,发觉眼前摆设不对。
她睁大眼睛去看,眼前屋内构造不同,比她睡时那间屋子更为宽阔,她呆了呆,这里驿馆简陋,能提供炭火,就已很好了。她欲下榻,门在此时打开了。
入帘的是九皇叔,手中端着一碗汤水,见她醒来,颇为诧异,旋即换了副笑颜,“你醒了,饿不饿?”
她的反应平静,让安阳添了几分恍惚,见着安墨白一步步走过来,她忙喝止:“站住,你怎会在此处,私自离京,可是大罪。”
她疾言厉色,安墨白淡然笑之,望着安阳强撑起来的威严,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笑意,言道:“那又如何,我离京算什么,你在这里昏睡半月有余,也无人知晓。”
一觉醒来,竟是半月后,安阳如何也不信。安墨白见她满脸不信,反将汤水递于她,“殿下渴了,喝些水润润嗓子。”
看到汤水,让安阳潜藏心底的疑惑如春日雨后春笋,疯狂生长,她不接过,反凝视她:“你到底想怎样,男女之情,本该自愿的,你擒我来,陛下若知晓,只会牵累安氏族人。”
安墨白依旧将汤水递给她,姿势不变,眼中蔓上阴霾,道:“她比你大上些许,再过几载,便会老去。执着的是你,何苦与她在一起,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