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大惊,朝她望去,眼前少女眉眼间隐着深沉,眼眸更是存着逼人的傲气,与王妃是不同的。安阳的名讳,多年前就已听闻,只是她身份卑微,难得一见。
眼下见了,惊为天人,只是她不知少女意欲何为,只微微点头,静待安阳开口。
安阳不觉有异,道:“我听闻老夫人来自漠北,可曾知道忘川之药,食用者记忆皆失,犹如稚子,懵懂不知人间世故。”
魏氏悚然一惊,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可怖之物,惧于安公主气势,她微微点头,“听闻,我祖上便是医者。”
闻言,安阳暗自握拳,心中滔天怒火,面上不显,淡淡道:“想来是你告知她的,无妨。想来老夫人思儿心切,我命人将您送过去,并非拿你做人质,卑鄙之事,我历来不耻。”
话说完,她便离开。几日后,当真命人好生将魏氏送走。
轩辕易得了中州,却按兵不出,被江北军唾骂。他们在前边与楚军周旋,琼州就该趁机反击,两者前后夹击,何愁不灭楚军。
女帝不知轩辕易的意图,但此事她亦是焦急,下旨让琼州兵出击。
而此时安阳接到密旨后,望了一眼,就还予世子,看着外间刺眼的光色,微微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世子撤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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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奕清欢之前不信,眼下见轩辕易按兵不出,方知此话有理。她心中甚为恼火,又苦于无奈,世子瞬息夺下中州,已出乎她的意料。
此番按兵不出,似在隔岸观虎斗,又似在筹谋它事,圣旨领了,甚是客气,转头就忘了君命。
内里如何,表面上,轩辕易已有抗旨之嫌了。朝堂内纷纷上奏,称是琼州军抗旨,应当以谋逆罪论处。
丞相瀛绰不言,下面朝臣纷争不休,奕清欢幽幽望着他们,抚了抚身上的衣袍,言道:“卿之言,朕亦明了,若此时论罪,试问谁来抗敌?”
方才言论不休的御史、文官,都站在原处,无人应答。
方才嘈杂得很,一时间,鸦雀无声。
上官衍上前一步,抬袖行礼后,言道:“臣与世子相交数日,不如臣去一探。”
按理,上官彧去世,其子嗣需丁忧三载;但安墨白兴兵造.反,奕清欢不顾他人言论,准他上朝议事,待战事结束后,再行定夺。
然而此举,有意偏袒上官府,朝臣心知,面不知,眼前先解决叛逆一事,是最重要的。
此言一出,瀛绰出列反对,道:“上官大人只怕人微言轻,难入世子之眼,不如臣去,一则抚慰将士,二则探虚实。”
上官衍侧眸,暗道此人脸皮太厚,明明是他的主张,却道他人微言轻,侯爵之位也轻了不成?
党派之争,在此时体现了,两方自是不相让,奕清欢原是发号施令之人,眼下,静静听着,神色一凝,再观上官衍,气定神闲,似是笃定她会任命于他。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丞相了。”奕清欢不由一笑,心思变动得极快,立即有人研磨,她亲笔写下圣旨,让丞相去往中州。
瀛绰神色一松,立即领命,临走时朝上官衍微微一笑,似是嘲讽。
上官衍弯身,抬袖算作回礼,也不恼他的无礼。
下朝后,女帝回云殿,换下朝服,从南窗下看到亭子里的安阳,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似是在煮茶,她莞尔一笑,“她怎地静下心学这个,这些日子忙的得都未曾好好与她说会话。”
秦淮同样探首望去,只见小殿下神色略有颓唐,摇首道:“这些日子,小殿下似是心情不好,总避着人,也不与人说话,有些奇怪。”
小殿下离开这些日子,云殿有些冷清,女帝只知忙碌,更觉失了人气。殿中陈设极尽华美,也让奕清欢感觉出孤寂。但安阳回来后,她便忙于朝政,无暇分身,以往安阳习惯跟着她,自从回来后,便躲她远远的。
更衣后,她便去往亭子去看看,今日打发瀛绰去往中州,且能舒适几日。然而不等她步近,安阳就已起身,略带惶恐地望着她。
奕清欢顿足,见她垂首,心中一揪,也不气馁,走近她,察看她脸色红润,不似有病,她又想不出缘由,只当她这半年里受了委屈,待来日问问上官衍。
她走近后,见她还是不抬首,欲伸手牵住她,将她带回亭子里坐下。孰料她方伸手,安阳就躲避,如同当初方醒来那般,神色多了些许软弱。
秦淮跟在身后,也觉得怪异,不过依着陛下吩咐,带着宫人退出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