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奕清欢出来后,安阳坐在榻上,垂首不去看她。奕清欢沐浴后,神色别有一番温柔动人,身上热气袭人,安阳感受到那股热气,忍不住往她身旁凑了凑。
奕清欢喜欢她这般亲近自己,摸着她的微凉的手,嘱咐道:“冬日寒凉,多穿衣,去漠北回来,沈洛云可曾给你诊脉?”
这是自然没有的事,安阳不愿她担忧,便谎称道:“诊过了,无大事的,在漠北我日日躲在帐内,又不上阵的。”
漠北气候严寒,风沙遍地,奕清欢去那里时,方是春日,犹觉行军不易,更何况安阳身子本就不好。她有很多话,却不知如何一一说出来。
她眉梢眼角皆带着温柔,昨夜欢好之时,安阳觉得她不似将军,像极了闺阁女子,她在漠北见到很多英姿飒爽的将军,英气十足,举手投足,带着泼辣的感觉,她觉得有时候更似男人,她便不喜欢。脑子里总是想着奕清欢,她居于宫廷十多年,大概曾经的英气都被磨平了,留存的只有温婉柔顺。
她想着想着,便笑了,脑袋歪在奕清欢的肩上,与她说些漠北趣事。漠北民风更加开放,马上民族,善斗。他们土地贫瘠,不如大周,便善于去抢,叨扰边境百姓。
有次,轩辕易带人深入漠北王庭,杀得王庭措手不及,满载而归。王庭距离边境数百里,他回来时,有位姑娘跟了他数百里,在营外徘徊,就是不肯走。
那时,将士们都知晓世子有未婚妻,更有人知晓未婚妻便是安公主。安阳平静的生活被捣乱了,那个姑娘胆子极大,不知何处知晓她的身份,非要见她。她平时无事,见也就见了,那个姑娘极是洒脱,扬言愿意做妾。
安阳愣了愣,那姑娘说爱的是轩辕易,不介意名分,只要相守就可。
很多将士都被感动了,暗叹自己没有遇到这般好的姑娘,安阳派人去询问轩辕易的意思。结果轩辕易二话没说,直接将人丢出营外,在她回来时,姑娘都不曾离去。
边境情势大好,亦不让人担忧,奕清欢也渐渐将心思从上面剥离,分心于它事。安阳便将大致情景与她说了,好让她宽心。
两人谈了许久,又将话题放于立储之上,安阳是极不赞同的,但她的态度不强硬,圈住奕清欢的腰肢,她懒懒地靠在她的身上,抓着她的右手,在她的手腕上来回摩挲,上面的印记已经不存在了,她傻傻地笑了笑。
听到她的笑意,奕清欢方低眸去看,想起昨夜之事,她不自觉地收回手,不让安阳再摸,装作镇定地开口:“暄儿秉性善良,随了他的父亲,不喜杀戮,骨子里没有那股阴狠。”
这也便是他的弱点了,太软弱,便无法震慑朝臣的。奕清欢低眸望着安阳,怪道:“懿德皇后与文博侯,都是柔和之人,可你与他二人不同,气质天成,外表的狠厉之色,不像他们。”
安阳怔了怔,往她怀里钻了钻,企图略过这个话题,又不好不说话,便随意道:“骨子里的事,谁能说得清,或许与文帝待久了,耳濡目染吧。”
奕清欢也觉得是,可又觉得安阳秉性尚属良善,与文帝不同,想了会,想不出答案,便抛开不说了。
安阳怕她多想,就攀着她的肩膀,凑到她的耳畔,认真道:“陛下若想堵住朝臣,大可将立储君、过继的事,放出些许风声,他们自然就懂,只是退位万万不可的。我回来就不走了,留在侯府,或者择一府邸,陛下若想我,我大可进宫。”
声音轻柔,依偎在她怀里的身子娇软,奕清欢知晓她主意多,心思深,沉默良久后,低低应了一声。
但凡她不悦时,都会这般。安阳熟知她的性情,想起两年间的躲避,她顿觉有愧,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说,她斟酌道:“陛下若不信,我可以做给你看的。”
行动比言语要可靠得多,安阳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她是任性了些,可以体会到奕清欢的心情,她年龄小了些,总会被人认为是玩闹。又不闻不问两载,是人,都不会信她。
她道:“要不陛下帮我选座府邸吧,总待在侯府也不好的。”
奕清欢明白她的意思,心疼道:“那你可就成了‘玩物’了。”
玩物是奕承儒说的,后被奕清欢褫夺官职,算是震慑旁人,故此,无人敢提了。很多人都知晓她二人之事,但安阳失踪两载,他们便淡了这份心。
加之,奕清欢并非昏君,不曾苛待百姓,待朝臣更是宽严并济,政事勤劳,大有明君之风,朝臣纵使心知肚明,也不敢提及,百姓有食裹腹,安居乐业,更不会谈论君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