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彧明知其间原因,都不敢随意有动作,但安阳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是老中州王放松警惕,才会被安阳所杀。
但这个秘密终究会被天下人知道,犹如谪仙落凡的上官彧,情事糊涂,身上的脏污还是洗不清的。
这个结在岁月里,随着懿德皇后的逝去和安阳的失忆,又回到了原点。
沈洛云眼中落寞不已,哑声道:“我一直想着等爹爹过来,探探小殿下的病情,无论是所谓的情伤还是药力所为,或许都可以治,可现在,你告诉我,该不该治?”
上官衍淡笑,“人生在世,各有所求,你我替不了别人做主,安阳的事,且让她自己做主,但我觉得她和陛下之事,除非她恢复记忆,否则这条路,陛下走得难,反之,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感情一事,不在乎对错,只问心意。
千万百姓与安阳,陛下选择的是前者。
锥心的选择,万人歌颂的时候,其间痛楚唯有奕清欢一人知晓。
安阳若怪,或许奕清欢心里会舒服些,但是安阳忘记了,陌生的路上只有空白的人生,没有奕清欢的存在。
沈洛云看着自傲的人,忍不住轻笑,“父亲的事,我们做不了主,一世声明,纵然狼藉,但他心里舒服,也总比郁郁寡欢的好,不过我觉得陛下那里轻易不会放手,且看吧。你想看陛下笑话,只怕安阳也不答应。”
她总感觉,安阳这个丫头,骨子里还是挺护着陛下的,也许是潜在意识的行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她看着身旁的男子,恼恨这个人瞒她这么久,挑眉:“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方?”
上官衍:“……”
这是闹脾气了,上官衍立马认错,笑着上前哄道:“这个事不能细说,为夫觉得近来府内冷清,不如你我添个孩子,也给小殿下加个侄子,乐一乐也好的。”
沈洛云:“这是白日……”
“这是黄昏!”
***
黄昏的景色,美得让人心醉。
淡黄色的光晕洒在了远端,层层起伏,飘零云烟。落在皇城上方,又添了一抹光彩。
女帝眼中染着光,坐在屋檐下,批着奏折,殿内憋闷,反不如外面空气好。
秦执事过来,言道:“陛下,小殿下差人回来说,今晚侯爷相邀去春来秋往,晚些回宫,您要去吗?”
女帝紧紧握着朱笔,垂着眼眸,似在思索,艰难道:“不必了,让苏合跟着就好。”
她的声音很轻,秦执事却从她细微的姿态里察觉出她的挣扎。
“朕去宫内走走,不必让人跟着。”
奕清欢放下朱笔,自己踱步往前走。秦执事看了须臾,自己才去找苏大统领。
云殿一直向北走,便是冷宫,那里阴暗无人,却也是两年前宫人救助庇护之所。待江北军冲进来之后,这里便被人淡淡忘记了。
心乱之际,奕清欢不知自己怎地走到了此处,宫墙上皆是残损,留下了许多的深坑,再往里走,有些树木被烈火焚烧,枯枝残根。
当年,她带着阴谋,带着算计,踏入了那道宫门,在漠北与江北胶着的战事里,她不曾迷惘过,可见到那个孩子蹒跚向她走来时,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圆润乌黑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清澈干净,她觉得像极了干净的泉水。
小安阳并非是孤苦无依的,外面的上官府为她精心筹谋,而她将这样一个干净纯洁的孩子拉入了黑暗的漩涡里,只为江北的存亡。
她明白文帝对懿德皇后的喜爱,这个孩子不会死,但会碌碌无为终其一生,有上官家暗中庇护,会平安长大的。
事实上她做对了,安阳长大了确实是一柄利剑,可以守护江北的利剑,她不像文帝那般多疑,反而像江北子弟身上有一股狠劲。
而那股狠劲,就连江北出生的霍陵也赶不及。
她未曾想到是,安阳会对她动情,那样脆弱的感情,只要她去推,必会顷刻而塌。
可她没有去做,应该是不忍心,或许是心疼或许是她自己也动心了。
复杂的感情,让人难以可以清楚地分析。
她攥紧了拳头,目光似是随意落在冷宫里的每一处角落,走得累了,便在一处树根旁坐下,所及之处落在一位老妇人身上。
干瘪的脸颊,黑白相杂的发丝,一眼看过去,老人家也看到了她。
她似是在打扫台阶,将扫把放下后,就慢慢走过来,浑浊的眼睛里映着面前女子绝美的容颜,笑得很亲切:“安姑娘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