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去接,可老人不肯放手,她蹲下身子,轻轻说道:“老人家,我与安姑娘有着亲切的关系,我可以帮你等她的,她会回来的。”
老人家抬首,似是犹豫,可看到眼前姑娘安静的神色,她缓缓将盒子交了出去,不忘叮嘱:“那你等着我,不是我失信哦。”
“自然不是您失信。”奕清欢半跪下来,如获至宝般握住了小小的铁盒子,视线落在上面,目光坚韧而又温柔,她知晓安阳的性子,这里面定不是简单的书信。
如暮的老人并不识得眼前‘姑娘’的身份,若是知晓帝王半跪在她的脚下,恐早就吓得不知所措,她笑容满面地望着奕清欢,“姑娘,我老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记性好。”
奕清欢仰首,“其实您的记性也好,这件事记住那么久都没有忘的。”
她起身欲离去,又听老人言道:“哦……对了,我想起来,安姑娘说,若是奕清欢来这个地方,这个东西也能给她的。你识得吗?”
这里与世隔绝,老人家怕是不知道外面天下君主便是她口中的奕清欢。
“识得的。”
“识得就好,识得就好……”老人默默念叨几句,看人的眼神愈发浑浊。
沉默了好久之后,奕清欢捏着盒子往外走,她只有一种情况才会来冷宫,那么便是安阳身死,她会来此处悼念。
她走下台阶,将手覆在木盒之上,慢慢闭上了眼睛,指尖落在了桑叶锁之上,这把锁的钥匙在她的手里。
钥匙与锁本是一体,是安阳将钥匙送予她,钥匙似是一支银钗。
她立刻回转云殿,在妆台上找到了银钗。
秦执事不明白女帝为何这么慌张,见她指尖发抖,打不开桑叶锁,自己主动上前引着她打开,木盒打开,里面是一面明黄色的布帛,上面绣的是龙腾图案。
这是圣旨!
大周每一道圣旨皆出自女帝的朱笔,此时女帝眼中诧异传入了她的眼中,便说明这十之八九是前朝旧楚的圣旨。
奕清欢拿出黄色的布帛,上面的玺印是真的,她与文帝数十年夫妻,虽说面和心不和,但他的笔迹,她比任何人熟稔。
一眼观过,却是文帝废后的诏书!
“这……陛下您从何而来的……”秦执事忍不住心中的震惊,却原来文帝早已废后。
奕清欢站不住,扶着妆台半跪在地毯上,指尖死死捏着圣旨的边缘,泪落无声,“安阳……她竟做到了这一步……秦淮……我与文帝毫无关系了……上面说我拥兵自重,那时我带兵与漠北……那一战甚是焦灼,若是废后诏书在那时……江北必反。”
江北若反,漠北趁机攻击,她们便会腹背受敌。
诏书若在凌州城破时被发现,文帝无情在先,奕清欢抵抗漠北,自暴民手中夺回凌州城,这是天下人尽看在眼中之事,此番便会是文帝诬陷忠良了。
帝王不仁,将军反之,自会顺理成章。
那些唾骂声会减少很多很多……
这道旨意,让秦淮觉得,小殿下所为,就是将文帝与陛下的关系撇清。
她不再是文帝的妻了。
奕清欢抓过圣旨丢到一边,圣旨下面放置着一张信纸,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寥寥数字:
文帝多疑,立下废后诏书,只待殿下凯旋,伏而杀之,夺回兵符。
数日前,安阳命霍青将玉玺送至前线,皇后殿下,莫归。
安阳非文帝所出,以权换命……
这封信并没有写完,奕清欢翻着木铁盒,渴望找出第二张信纸,小小的铁盒几寸长,一眼扫过即可观尽,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以权换命,后面是什么……”奕清欢似是把持不住自己,跪在那里,拂开了秦淮的搀扶,甚至想砸开铁盒,看看是否有隔层。
她哭了……
她对安阳本不过是利用,春去冬来数载,她悉心照料那个孩子,不过是指望她登上皇位,为江北赢得几十年的平静。
父母死时,哥哥损坏了身子,今生再难握住长枪,她便是江北的希望。
入了后宫的女子,便不会有感情的。可安阳向她表达爱意的时候,她觉得这个孩子应该将亲情与爱情混为一谈。
她并没有在意,可在漠北时,她听到凌州城破时,心似被人插入一刀,狠狠搅动,痛的她无以复加。
那时,她明白,她也有感情的。
只是她一直都不明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