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为半妖时,火光亦四散而去。但见一名女子正踏在一座莲台之上,一身墨衣黑如鸦羽,青丝束为一股,面上还戴着一片黑纱。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细看,未被黑纱遮住的部位,似乎还溃烂着。
女子的双手十指均被火焰包裹住,化为细长的指甲。只一瞥,便可发现她的手背亦大面积溃烂着,像是沾染过什么强酸。
匆匆扫了眼女子脚下的莲台,水容面色一沉,那竟是玄错莲台!
冷冷盯了那女子几息,夙雪忽念出一个名字:“万沚?”
听到这个名字,女子朝这边看来,然而她的话却让二人大吃一惊:“万沚已死,本座只是暂借她身体一用。”
“本座?你是念栖迟?!”听闻万沚的死讯,夙雪骇然质问,“万沚师姐为何会死?是你杀了她?!”
水容也是惊讶无比。万沚便是丹宗内门弟子万荇的姐姐,自从被还没恢复记忆的念幽寒一掌误伤后,就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留在丹宗看护,而万荇为了唤醒她,不惜将身体借给念栖迟附身,助纣为虐许多回。
“相姚离开此地前,误入万沚休憩之处,将她吞了。”对于万沚的死,念栖迟漫不经心地解释道,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水容身上,“念在万氏姐妹照料本座的份上,本座将她的身体自蛇腹内取出,是她自己薄命,没撑过去。”
听了他的话,水容面色转白,心里顿涌起些复杂的情绪来。
她不记得“相姚”是谁人,只知道能随随便便吞下一个元婴后期弟子的蛇,放眼现在的丹宗地图,唯有先前现身的蟒妖皇了。
所以说,万沚被那蟒妖皇吃了?怪不得念栖迟现在占据的肉身被腐蚀成这样,原来是从蟒妖皇腹中捞出来的。
她的疑惑,被夙雪问出口:“相姚是何人?莫非是蟒妖皇?”
“是她。”大概是不愿多言,念栖迟缓缓张开两臂,一袭黑衣被灵力撕扯得猎猎作响,一双杏眸紧紧盯住水容,“莫问了,本座不屑与将死之人多言。”
水容被他的目光盯得不寒而栗,听他要杀自己,忍不住道:“你还在惦记你妹妹的肉身?”
“妹妹?”念栖迟目光一顿,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再开口时,语气却莫名发狠起来,“那不过是一副族人的身体!”
提及念幽寒,他的面色顿时转冷,火焰指甲一靠,连咒诀也不掐,两条火龙骤然自莲台内冲出。
没有兵器在手,洗剑池又被莲台霸着,水容只得先退后,手中缠起阴幽之息,凝为鞭状,隔了老远对付起火龙,不让它们近身。
玄错莲台一如既往难对付,她得快点捡回伏霜。
“离她远点!”
她与火龙苦战时,未被攻击的夙雪突然开口,声音冰冷,此时杀意已从她身上流露出,顺着剑意,霎时铺天盖地。
水容远远地瞧见她正白牙紧咬,囚云剑内的灵力缓缓涌动,似是活过来般,游上剑柄,钻入她肌肤之中。伴随狐灵的入体,夙雪周身环绕的灵力更盛数分,本被相思簪挽起的墨发一缕缕散开,飘悬在半空。
晓得她要强行令囚云剑的狐灵入体,水容好不容易抽散其中一条火龙,疾步朝她赶去。
唤狐灵与纳狐灵,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秘术。她这样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以极差的状态容纳狐灵,定然要遭反噬!
念栖迟自然也注意到了夙雪的举动,但见他一翻掌,莲台一瓣便飞入他指间,化为赤色短匕。他看也不看方向,扬手丢出短匕,那短匕便破空而去,直逼夙雪要害!
只听“叮”地一声轻响,短匕还未触及夙雪衣角,便被剑意弹开。狐啸自夙雪口中发出,不等囚云剑灵完全入体,她已俯下身体腾起,提着剑,动作如野兽一般敏锐而凶猛,踏着洗剑池的水面,径直向洗剑池中央的念栖迟扑去!
两道截然相反的灵力碰撞之时,空气被灵力生生撕扯起来。水容担心夙雪安危,凝了护身灵力罩,便朝洗剑池这边赶,可一靠近,灵力罩只撑了几息,就被气流与剑意撕开,如击石之卵,一片片碎掉,化为水灵力坠入池中。
感到水容正艰难地靠近洗剑池,夙雪将注入剑内的灵力一提再提,挡下念栖迟,嘶哑着喊道:“快去寻伏霜!快!”
灵力罩撑不住,剑气与游离的火灵力,已在水容身上划出道道伤痕。忍着周身痛楚,水容不敢耽搁,咬牙跳入洗剑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