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买的那种速食粥,味道挺不错,我就买了一箱混装口味的。”顿了下,许脉罕见地开了个玩笑:“你不是跟我下医嘱,要我多喝粥吗。”
“啊那个……”想起上午自己一本正经地对许脉说这样不行,那样才可以的画面,闵玥羞臊得直捂脸。“我只是希望师父胃不要难受……”
“走吧。”许脉撑起遮阳伞,示意闵玥站进伞下的阴影里。
窄窄的伞面下,两人之间只隔未"知"数着几厘米的距离,手臂时不时会蹭到。
闵玥有些害羞,往旁边躲了躲,却被许脉拉住手腕,带了回来。“外面太晒,你靠近我点。”
“哦……”闵玥羞答答地应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含住饮料吸管,假装专心喝西瓜汁。
许脉侧过脸去看她,闵玥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睫毛湿漉漉的,低垂着眼,如同一只乖巧的小奶猫。
西瓜汁快喝光了,只留薄薄一层底,空气窜进吸管,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真可爱。
许脉无声地笑起来。
实验大楼平常杳无人迹,只有在上班时间才能看到人。许脉输入密码解锁门禁,轻轻推开门,闵玥以为里面的人在午休,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却发现大家都在干活。见许脉来了,远远地点头打个招呼,便继续工作了。
许脉提起电热水壶去烧水,闵玥拘谨地坐下等她,明明是跟上次同样的座位,闵玥却紧张得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
玻璃隔断的里面,穿着防护服的人正专心操作着各种精密仪器,闵玥看不懂,觉得很厉害的同时,免不了从心底生出一丝自惭形秽。方才在许脉夸奖下建立的信心,此刻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在学霸万丈光芒照耀之下,可怜的闵学渣瑟瑟发抖。直到吃上热乎乎的牛肉粥,肚子饱了,胆子跟着肥了,才主动找许脉聊天,问道:“师父第一次经历病人抢救无效死亡,是什么感受啊?肯定不像我这么颓废……”
许脉慢慢搅着粥,回答:“挫败感大家都会有,但培养一名医生成本太高,不应该一蹶不振。遇到挫折的时候,多想想学医的初心。”
“初心啊……”闵玥咬着勺子,苦思冥想半天,没找到什么崇高的理由,实事求是地说:“我学医其实是因为家里人都是医生,自然而然就学了……师父为什么学医呢?又为什么选择心外科?”
按闵玥的想法,假如自己有许脉一半聪明,就去搞科技或者投身金融了,要么名垂青史,要么家财万贯,多好!
就算热爱医学,一心想当医生,也有更好的科室可以选择,比如听起来就高精尖的神经外科,或者收入高出一大截的心内科。
她在心外科呆的不久,但从同事日常闲聊中也听出了头绪,心外科是典型的干活累、手术难、收入少。
虽然心外科包含了外科系统几大难度最大的手术,但医术是不值钱的,耗材才值钱。比如心脏搭桥手术费用一万块,而心内科一个支架就要一万五,通常一场介入手术要放二到三个支架。
难度和收入从来不是对等的,闵玥以俗人的眼光去看,实在猜不透许脉的想法。
许脉没直接回答,转而问闵玥:“家里人都是医生的话,应该都不会推荐你选心外科吧?你为什么来心外呢?”
闵玥脸上一红,当然是因为崇拜师父你啊。
闵玥故意打岔:“师父不能耍赖,是我先问的嘛。师父先说,为什么选心外?”
许脉的表情一点点暗了下去,握着勺子的手攥得紧紧的,肩膀绷成一条线。
闵玥很快察觉她情绪不对,难道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刚想说点别的岔开话题,就听到许脉说了两个字,声音很轻,但传入耳中,把闵玥惊得心脏漏跳半拍。
许脉说的是:“偿命。”
闵玥反复回忆几遍,确认自己没听错,胆战心惊地观察许脉的脸色,等她的解释。但许脉说完那句话,整个人仿佛被冰霜冻住了,一言不发。
已经一点半了,再过会儿就得去门诊开始下午的工作,闵玥小心翼翼地提醒:“师父,喝口粥吧……”
饭后两人回到门诊,整个下午,闵玥都困在巨大的谜团中,不停地思索偿命是什么意思,完全忘记要给沈霏回电话,直到人家自己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