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她们便收到了水月宫暗探来信,武林大会将要在天姥山举行,各大门派都已动身,宗家亦离开了云州。
顾西月疑纪芸要有什么举动,让四大护法留下保护白雍寒,接着与清平一路奔离百花谷,追着宗家车辗而去。
只是走之前,白雍寒执意将小蜉托付给了她们。
“我要为盈诊治,无暇顾及她,何况……他应该去看看他的亲生父母,不是吗?”
小蜉突然伸手,攥住了清平的袖角。他没有说话,可眼中闪着的水光却让人心怜。
清平与这双眸子对视片刻便心软了,接过了他,道:“好。”
白雍寒静静地看着两匹马绝尘而去,转身缓缓往药泉方向行去。
百花谷中尸首已被处理,但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犹在,与这人间仙境显得格格不入。
谷中空空荡荡,那些年轻鲜活,一心习医,想要悬壶济世的孩子都已经不在了。
这是她的过错,她也该为这过错付出代价。
她劝清平要珍视生命,是因为清平有师妹……但是,这世上已经没有会珍视她的人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白雍寒走入药泉之中,弯下身子在沉睡之人的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个人啊,心如稚子,一心想着慈航普度,救济天下人,可为何不能停下脚步,回头看一下在苦海沉沦的她呢?
一月后,江不经在满室春光中醒来。
她头痛欲裂,捂着头坐起来,望着左右熟悉的景致,一时恍惚,还以为自己身在三年前……不对,她明明被那人一剑穿心,难不成这儿是地府?
想到这儿,江不经笑了起来,没想到地府居然和百花谷一模一样,只是不知,这儿也有卿卿吗?
呸,卿卿才不会在地府。
卿卿是天上之人,岂会如她一般。
她正想多打量打量地府之景,忽有一红衣人推门而入。
江不经调笑道:“啧啧,原来地府鬼差也这样好看吗?哎,你怎么这么眼熟?”
那女子向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在下水月宫红娘子,拜见惊鸿剑。”
江不经眨眨眼睛,“所以你也死了?还是,我没死?”
红娘子说她被白雍寒所救,此时已是三年之后,并告知她清平与顾西月二人正在天姥山,要与纪芸决战,望她早去施以援手。
江不经闻言连忙起身,走至门口又问:“卿卿呢?她救了我,我总要去见她。”
红娘子面露难色,踟躇一会后说道:“谷主说,与你在一起,总是伤心多过欢喜,劳心劳力……今后,便不必再相见了。”
江不经身形微晃,忙用惊鸿撑住身子。
红娘子想来搀住她,却被她避过,“江大侠,少宫主此刻情况危急,盼你快些去帮帮她们。”
“那我,”江不经顿了顿,死不悔改道:“那我也要再见见卿卿。”
她走至白雍寒长居的花舍,敲了敲门,问道:“卿卿?”
门被锁住了,江不经本想用剑劈开,但到底还是没胆,“卿卿,我好不容易醒来了,你怎么不肯见我一面呢?”
屋内传来窸窣之声,她的心刚提起,便听见那人清寒的声音,“红娘子没有告诉你吗?你我之间,不必再见了。”
字字如刀,割人心扉。
江不经呼吸一滞,好一才还缓过来……心中剧痛,比当年被纪芸一剑刺穿还要痛上万分。
她想,原来卿卿真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吗?
“卿卿,我知道我以前做了许多事,”江不经的声音有些哑,“但我以后,真的不会再犯了,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那人沉默许久,方道:“我让你这次不要去救你那两个徒弟,你会听吗?”
江不经想也不想,“这个自然是不能的,你不知道,师妹不知怎么学会了武功,连我都不是对手,我怎么能看清平她们送死?”
“可我……一次又一次看着你去送死。”
江不经如遭雷击,木木呆在了那里。
白雍寒冷笑一声,“我不过是个医者,不能与你共进退,也不能阻挡你一次一次送死,只能盼着你受的伤轻一些,好让我能从阎王那儿抢一条命出来。每一次我都忍不住想,你又要去做什么呢?若下一次、若下一次我再救不了你,又该怎么办呢?江盈,我实在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自十六岁认识你,已过去十九年,一个人能有几个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