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强颜欢笑,还是必须的。
躺在床上,付清许侧卧着身子,拿着手机,点开微信。点开顾以笙的对话框,关闭。点开,又关闭...她是想问的。很想。
可是怎么问?她又凭什么去问?
凭好朋友的身份?那可去他妈的好朋友。接近你就是为了跟你在一起,结果沦落成好朋友?谁要当钟无艳?
如果真的把自己定义成好朋友,她不愿意。她也更不想知道一切了。眼不见为净。
凭暧昧者?可倘若以笙是个直女,那她对自己的所有友善关怀便是顺理成章,“暧昧”这两个字便是滴着血的一厢情愿。所以这暧昧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的臆想?
她不知道。
好像人在失意的时候,所谓信心就像被雨水浸湿的柴火,愣是生不出一丝火苗来。一击即败,溃不成军。
说到底,她是需要一个资格。
资格一向是个极为重要的东西。例如你在学校读书,你就必须得有学生证。中国人讲究名正言顺。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毫无资格的发问,是唐突,是冒昧。是莫名其妙,是自以为是。
她不愿意。
若是血气方刚也就罢了,意气用事就好。可偏偏是个软糯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喜欢捋问题。可又有多少问题能捋得出答案来?
正如看得太清楚容易走不进婚姻。想得多的人就是这点不好。
最后一次看手机,已是凌晨十二点。
算了吧。
她拿出耳机来,开始听歌。她在难过的时候总喜欢听歌,还是慢歌。好像在寻找悲哀的共鸣。其实这个习惯不好,她是知道的,但是控制不住。
一首梅艳芳的《等》从耳机里流了出来,钻进她的耳朵里。哀艳的旋律淌过心扉,一字一句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心脏,却流不出血。堵得慌。
苦涩慢慢向着心里渗
何必抱怨
曾令醉心是谁人
自愿吻别心上人
糊涂换来一生泪印
何故明是痛苦伤心
像是一个殚精竭虑,苦心经营的店铺还没开张,就被人家砸了一样,自己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地接近,好不容易取得了点滴硕果,却在此刻拱手让人。
她不愿意。她不舍得。她不甘心。
憋着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出来。她把耳机拿掉放到床边,双手捂着脸。可是眼泪却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像喷薄而出的泉水,愈流愈盛。鼻子像是堵住了一般,只能张开嘴巴,猛喘着气。可是这样动静太大,她只能把被子扯上一截,盖在头上,蒙住嘴巴,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来。只剩上头的被子跟着胸腔,不断地一起一伏。
还好对床的陈怡飞已经睡着了。不然,又得生出多少狼狈来?
平静后,付清许轻手轻脚下床,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免得明天眼睛太肿。但爬上床的时候,她在想,要是真的有个末日就好了。
她是真的想要个末日。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付清许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有了一个对象,是一个又黑又胖又高又壮的女生,一个走在地板上能发出阵阵闷响的胖小姐。胖小姐抱起她就关上房间门,上了锁,作势要亲她。吓得付清许满房间乱窜。最终还是力不敌人,她被胖小姐压在床上。胖小姐俯身,伸出了舌头...在碰到嘴唇前那一刻,正好惊醒。
现实也就罢了。原来连梦也会欺负人。
起床后,付清许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眼睛,还是有点肿。室友自然也发现了。总是要被追问的,于是她只能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昨晚看了一部虐恋情深的小说给看哭了。
室友倒也信。
只不过这一整天过得痛苦,心里装着事儿,胸口总是闷闷的,饭也吃不下去,只能推脱说胃口不好。
晚上还是付清许和顾以笙一起在图书馆学习,气氛总归有点变化,谁也没面对,谁也没逃避,进退两难似的,就这么僵着。
回寝室时也是第一次彼此不说话,付清许低着头,顾以笙看着路,只是偶尔会抬头看看路灯。
走到六楼,顾以笙寝室门口,付清许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了句晚安,顿了顿,便向前走去,但几不可觉地,脚步放慢了一点。
她实在是憋得太久了。她觉得自己得了气胸。她想给自己捅上一刀。
顾以笙回了句嗯,便拿出钥匙开门。只是钥匙插进去后,并没有立即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