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思转过头看向方念瑜。
方念瑜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昏黄的暖光下,明明灭灭的阴影被遮掩这树叶之下,高楼写字台亮着白光,照着还在辛勤工作的普通上班族。
“念念,你想考哪所大学啊?”
秦思思轻声问她:“有目标了吗?”
方念瑜摇头,然后又点头。
“我舅娘想我上B大,以后弟弟上大学了好照应他。”
“但是我想去华工大,我想报中文系的汉语言。”
秦思思没她想得那么多,也很少去了解各种大学。
她这个人呢从来没考虑未来的事情,算不上目光短浅,也算不上高瞻远瞩。
她父母从来没说过想让她怎么怎么样,也没想她将来出人头地,甚至连平时考试成绩也不过问,偶尔打电话过来只是聊聊天,分毫不提学习的事情。
“我其实是有点想学医的。”秦思思说,“以前老一辈的人都说老师、医生是金饭碗铁饭碗,但是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单纯的想学医了。虽然学医时间很长,可能学出来后也不能在大医院里上班。”
她仰起头深深的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我想学医。”
方念瑜沉默了一瞬,然后笑说:“你想学医的话那可能上大学我们就不能成为校友了,有点小可惜。”
“是啊。”秦思思腿部往前踢了几下,“华工大没有医科类,只能看其他学校了。”
方念瑜摇摇头:“可能不会吧,我不是很喜欢当老师的感觉,也没有教书育人的崇高志向。”
“马上就是一个成年人了。”
她话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是解脱又像是放纵自己。
“成年真好。”
秦思思低头看她。
方念瑜的侧脸看起来总是那么耐看,精致的鼻眼,嘴角似有笑意,如墨般漆黑的眼珠里藏着点点星光,婴儿肥已经不再,看起来清瘦,非常文静秀美,十分养眼。
她怔在原地,似乎看呆了一般,发出一声轻叹:“念念,你将来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不喜欢了也没什么,反正从来也没在一起过。
方念瑜在她眼中看出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很像自己年幼时亲戚小孩来家里看上了她的某一样宝贝娃娃,死活不肯走一定要带上它。
然后方念瑜永远的失去了这个玩具,因为她在对面小孩惊颤的目光里将它狠狠的撕碎了。
到处都是棉絮、布料,空中飞舞的是方念瑜年少的那颗破碎的、不能缝合的心。
其实在父母去世后,她一直瞒着自己,告诉自己说:你父母在的时候多爱你。反复给自己洗脑,最终确实洗成功了。
因为好几年的时间里,她清明节上坟的时候都是哭着的,眼泪汪汪的。
谁也不知道她小时候父母怎么吵架,怎么分房睡,有一次两个人打架不小心拳头打上了她的鼻子,血流满面,石板地上流了一大滩血迹。
然后她就站在那里不哭不闹,等着她们俩吵完了,终于发现她奄奄一息的趴在血泊中,才惊觉不好匆匆忙忙的送到医院里去。
后来她就不奢求喜欢了。
方念瑜以前没转校的时候性格就有点孤僻,不怎么跟人相处,以前那个学校的班主任觉得这样不行,特意给她报了许多的活动,让她稍微改改,融入人群,结果没多长时间就爆出舅舅嫖.娼把人玩死了。那时候从她身边经过的每一个同学无一不是带着有色眼镜看着她,她实在受不了去求舅娘。
——那是她第一次在父母去世后由舅舅舅娘抚养,成为她的监护人之后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刚开始是不愿意的,后来她直白的提起那笔赔偿款,和转校后不需要费用后,不知怎么,破天荒的同意了。
可能是良心发现?
秦思思见她一直不说话,默默的走路差点撞到前面的电线杆后拉住她:“在想什么呢?”
她担忧道:“走路认真走路,要是车来了怎么办?”
手腕上传来细腻的触感,温热的皮肤透过表层,直接从组织里流入血液中,由左右心房融汇到心脏里。
方念瑜轻轻的松了口气,抬头笑着看她:“我只是在想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啊?”
秦思思老脸一红,羞答答的回答说:“因为我喜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