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有人踏着遍地纯白,来回踱步,似蹙非蹙的微微隆起柳叶眉,手里拿着的帕子尽是褶皱,让候在一旁的丫鬟捏一把冷汗,不由咂摸起来。
“现下甚时向?”
柳惜音望着天空,见已晷昃,晚宴即将肇始却迟迟不见叶昭而来,檀口轻盈,将藏掖于腹中的疑问随热气呼出。
“回小姐,酉时过半”
那阿昭表哥为何还未来?
柳惜音思索一瞬,接着说道:“去前厅看看三少爷来了没?”
丫鬟应诺,兼之闷头挡雪急急跑去,却在跨过院门时与叶昭撞个正着,刚要开口行礼却见她竖起食指贴在薄唇,示意噤声,然后又抖了抖袖子上水,珲挥手让她退下。
从竹篮中拎出条活鱼跑,湿漉漉的,一蹦一跳,正准备抬脚踏上丹墀,突然停下了。
一缕淡淡的晚风带起院子中的雪花,漫天飞舞,洒下碎白般的亲吻,点缀在正倚于水亭雕花木栏旁娉婷袅娜的人身上。
“表妹”
叶昭负手站立,砸砸嘴,发出的声音传到柳惜音耳边,庭院中的人心弦“嘣”的被挑拨了起来,迅速回身,领子处露出像天鹅般修长,优雅的脖子,垂下眼,含笑道:“阿昭表哥,你来了”
“表妹,你过来,我有礼物送你”
“嗯?”柳惜音怔了怔,歪头想了一下,掩唇笑道:“不会是什么花粉头油之类”
叶昭大幅度摇摇头,唇边流连的光芒越发灿烂。
“也是,阿昭表哥平时大大咧咧的,应该很少摆弄女儿家的东西”
柳惜音边走边说,缓缓靠近,恰巧看到叶昭眸中水光波澜起伏,恍然感觉有些骇讶。
“阿昭......”
动作电转。
“表...,啊,啊?”
本想问问自家表妹是否喜欢这礼物,却倏地睁大瞳孔看着往后趔趄好几步的人尖叫几声
这是怎么了?
叶昭一眨不眨与被拎到半空中活蹦乱跳的鱼大眼瞪小眼,不胜思索起来。
“表妹,你不...”喜欢?未说出的两字被远处蓦地乍起的沉雷声打断。
“发生什么事了?”
柳天行听见自家女儿的惊吓声,不管不顾地跑过来,而身后还跟着众多前来柳府贺喜之人,猛然成了看戏的观众,不一会儿喁喁议论言辞聚集成了扰人心神的嘁嘁嚓嚓喊魂声。
不可谓不烦躁...
“臭小子,你又欺负惜音”
从人群挤出的叶忠见柳惜音像木桩子般楞在原地,神色甚是汲汲惶恐,而一旁拎着条鱼叶昭正抓耳挠腮,想着柳惜音为何俱?
熟料...
“...啊啊啊,爹...疼疼”
叶忠撸起袖子便抬手去揪叶昭的耳朵,心里几度排揎骂道,兔崽子又给老子丢人现眼。
“姑父”
回过神的柳惜音先在笑声鼎沸中破长空喊着叶忠,然后小身板使劲从你推我壤看笑话的人群中挤出来。
“不关阿昭表哥的事,是惜音向来胆小,禁不住吓”走近几步后抬手扽扯叶忠的衣角,恳求般复而又道:“阿昭表哥也是好心送惜音礼物,请姑父尽快松手”
叶昭的耳朵乍一看已经发红了,令在场之人都捏了把冷汗,柳惜音更像被闪电劈到似骤然心疼不已。
“死老头,快放手”叶夫人气势汹汹的拽下自家夫君的手,睚眦怒斥,什么礼仪,什么举止端庄在此刻通通被抛诸脑后,犹如滔滔江水冲垮河坝一去不复还。
那就干脆置之不理...
“疼疼......”叶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揪着叶忠耳朵管他三七二十一拽出人群便往旮旯角落走,而叶忠生怕被别人看笑话边走边小声嘀咕着:“夫人,那么多少人看着,你给为夫留点面子”
明明满腹怒火捣鼓不停,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到嘴边却猛地降低十度,活生生少了几分厉色。
叶夫人从鼻中冷哼一声:“甭提面子,刚刚那样对昭儿怎么不考虑”
一老一小简直是端着鸡蛋过山涧,操心死人了。
话虽这么说,怒气也不停止,动作看似力度很大,实则从人群走出来后已是半虚半掩,对于皮糙肉厚的叶忠打几个唿哨忍忍就过去了,他自然知晓夫人还是手下留情,也就不戳破,索性陪她把这出戏做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