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已经发了多次,到现在还未有回音,恐怕漠北城里已生变故”
“雄儿和杰儿他们...”
“叶忠快投降,漠北城已破,你们这点兵坚持不了多久的,我劝你不要存侥幸心里,你那两个宝贝儿子已经成孤魂野鬼,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就在此时,肆意狂笑的辽军伴着从天光乍破的雨水,以凌厉的料峭寒气,一点点把叶忠血淋淋的伤口剖开,任由如注的雨水越刷越泛白,更把他的凶戾杀气堪堪升到极限,刮破最后一层底线直刺入心扉。
“叶家军何在?”
“杀......”
“杀......”
“.........”
众将士齐齐立定,卧倒天边划出道道破长空的嘹亮欻声,疾驰如雷入耳。
“叶家军不做降兵,不做逃兵,同我杀出去,斩辽军头颅”
有旌旗于空中随风幡动,有石破天惊的喉音响彻天际,直逼云霄,跟着发号施令的人做最后一次浴血奋战。
一瞬间的风起云涌,一瞬间的翻江倒海,霎时殷红蜿蜒遍地流,霎时碎骨交织堆如山,那刺眼阖眸时三分疼,那蹿耳哀鸣时七分痛,何时剑锋呼啸才能止,何时含苞荼蘼才会凋?
无人知晓...
乱世里飘摇山河,沉浮不定,何日是终了?
潸然血泪落下而语。
――未归期,末亡人亦不知
……
“将军,我们掩护您出去吧”
“少废话,老子何时需要你们保护了,要走一起走,大不了一起做雄魂鬼杰,何以畏惧?”
叶忠执掌蛟龙剑暴声怒斥,眼前一道接一道的冷锋凛然折转,寸长寸短划弧度,割喉洒血斩两军头颅。
“跟老子一起杀出去”
除了叶忠骤然爆发的破天荒嗓音,还有一条疾速扑来的人影,带着一道嗜血的精光无声刺来。
“将军,小心”
变故生的如此淬不及防。
他早就知道此战终将败,也知生命终将陵夷。
可谁也没想到在叶忠命将休矣时有一股自远处而来的强大力量折断了辽军的弯刀,倏地哐啷坠落,带着马蹄声躂躂地响乱敌阵。
“昭儿来了”
他的世界早就已经摇曳和褪色,气若游丝逼出的几个字轻到如一阵烟,空灵飘渺,听起来极其虚弱。
“爹,爹”
缰绳被极速扽扯,踏雪仰头嘶鸣停在叶忠面前,叶昭翻身跃下,大步朝他跑来。
“爹,爹,是昭儿不孝,昭儿来迟了”
她的眼睛布满红霞,保不准下一刻便流下血泪。
“不,我的昭儿是好样的,没有来晚,爹为你骄傲”
叶忠应声踯躅,思忖后竭力压下喉间即将涌起的血液,悄然攥拳,挤出若有若无的笑脸迎着自家闺秀走过来。
“爹,爹...”
她跨过来的第一步,他终于憋不住。
“不许哭”
叶忠泯紧唇,喉咙里忍了许久的腥味开始连绵不断地渗出,他拉住叶昭的衣领大声沉吟。
“不要,不要”
叶昭像被闪电劈到一样骤然爆发一声悲绝的哭喊。
“不许哭”
无数句‘不许哭’与‘不要’交替回荡起,从小到大父女俩的战争未曾休止,如今一个摇摇欲坠将舀焦土盖之,他扯住叶昭怒吼:“不许哭”,一个撕心裂肺却只能无措挣扎。
“昭儿,我不准你哭”
言罢,满身血迹的叶忠,一手握着巍然屹立的叶家军旗,一手将蛟龙剑紧随自己的声音接踵递到叶昭手上。
“拿着,这是我们家祖传的蛟龙剑”
叶昭使劲摇头:“我不要”
她知道蛟龙剑是一代传一代,如今交付到她手上也就意味着上代已亡,才托以下代。
“爹,我不要,我只要爹你能好好的,我不要蛟龙剑”
“拿着”
“爹,我不要,昭儿保证以后好好念书,再也不打架了,再也不忤逆您了”
“拿着”
“爹,我不要,我以后一定好好听您的话,我不去军营了,我不练武了,我就在家好好陪你和娘,好不好?”
有双手轻轻抚上叶昭的脸,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
他说:“昭儿,从小到大我打过你无数次,可今天为父仍然要打你,打你为何要冒险前来,为何还要让自己受伤,可是我现在...没有力气了,再也...再也打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