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岚落马下地,昂首望了一眼压抑的上空,良久才说,“去栖霞宫!”
这是入冀都以来最大的一次倾盆暴雨,不偏不巧的落在最焦灼的时候,柳千寻在宫内来回踱步,时间已过半点消息都没有。叶冥得手了吗?若没得手,她就算不回宫也会想办法传递消息给自己。
柳千寻心里一阵慌乱,从未如此担惊受怕过,紧张得她时而来回踱步,时而坐立却又难安。这时,门外响起了脚踏雨水的声音,愈发清晰,她起身向外冲去,竟是秦君岚浑身湿透地走来。
秦君岚脸色煞白,仿佛大病之人强拖着虚弱的身体,雨水从她发丝滑落眉角,双眸间的愁云惨雾,比此时的雨夜更令人压抑。柳千寻心疼不已,她忙拉她走进室内,“快把衣服换了,会受寒的~”
秦君岚默默走进殿内,离月忧心不已,总感觉主子会在沉默间爆发得不可收拾,柳千寻向她投来目光时,她都不敢迎接,她一定还不知道亦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她不知道事情的结局会是这样。
“我去给你拿一套干净衣服。”柳千寻一心想帮秦君岚更衣,生怕她找着凉,秦君岚却一把甩开她,嘴唇微微颤抖,“来的不是叶冥你很失望吧?”
柳千寻的心微微一颤,神情却十分平静,可心里却紧张到只能用手扣住掌心,语气平和回答,“叶冥怎么了?”
望着柳千寻这么气定神闲,淡定自若,秦君岚顿时火冒三丈,她强忍着快要迸发而出的怒气,往柳千寻身前逼近,双眸间荡起的波澜,让柳千寻感到她的盛怒。
“柳千寻,溪儿和子泉于你们有何威胁,要这般痛下杀手?”秦君岚言语间的悲伤之气蔓延,眼眶中竟爆出血丝,像是忍泪而致,又像悲恸引起。
柳千寻薄唇微启,愣愣摇头,难以置信,“你是说.....”
“子泉死了,溪儿也死了,你满意了吗?开心了吗?”秦君岚的悲伤慢慢转为愤怒,她瞪着柳千寻,右手拳头紧握,“柳千寻,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溪儿那么喜欢你,你竟对她哥哥下手,如此便罢了,你为何要派叶冥前去?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怎么会....”柳千寻惊得后退几步,小郡主死了,怎么可能?叶冥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柳千寻再也无法佯装平静,喉间顿时哽咽起来,张口欲言又止,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君岚悲恸的情绪再度引起内脏翻涌,一阵强烈的疼痛感袭来,却被她强压下去。她想起子泉的死状,想起白若溪临终遗言,想起曾经她与柳千寻的种种,便怒气难消,她紧扣贝齿,艰难地吐出那句话:“是你下的命令吗?”
柳千寻与她相望,轻咬下唇,一言不发。秦君岚的呼吸开始起伏不定,酸楚与疼痛袭遍她的全身,不知是风雨的阴寒令她发冷,还是身体的疼痛,或是对柳千寻的绝望,一瞬间都化为一声怒吼,“朕再问你一遍,是你的命令吗?”
柳千寻不语,只是紧扣贝齿不回答。秦君岚全身的肌肉都在抽痛,容忍已到达极限,她忽然扬手掐住柳千寻的脖子,连日来隐忍的情绪、愤怒和伤害,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你以为朕喜欢你当真舍不得杀你吗?”秦君岚怒瞪的双眸,不觉间便湿润了,泪水徘徊在眼眶,晶莹剔透,倒映出柳千寻痛楚的脸。
她不知自己手用了多大力气,只是想起种种祸事,实在难以容忍。柳千寻被她紧紧扼住喉间,呼吸渐渐沉重,她没有反抗亦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望着秦君岚眼中噙着泪水。
她的痛怎会少于秦君岚,可她无从解释,无法辩解,或许这样也好,让她死在秦君岚手中,让一切冤孽都结束在此,不要再让痛苦蔓延下去。柳千寻微微闭眼,脸已呈青紫色,脖间青筋暴露,秦君岚只要再稍稍用力,便会拧断她的脖子,取她性命。
怎奈秦君岚望着柳千寻那般痛苦,原本使足了最大的力气,最终还是在手间化解了。柳千寻绝望的泪水,顺着眼角滴在了她的指尖,灼得她真的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你算计朕,伤害朕也就罢了,为何要伤害溪儿,为什么?!!”秦君岚一声怒吼,手间的力气更大,似要把柳千寻千刀万剐一般。柳千寻已失去呼吸的能力,等待着死亡降临的那一刻,只是可惜,她临死前看到的是那样痛恨她的秦君岚,而不是那个温柔的朝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