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放下奏章,嘴角有了笑意,“母亲总算是愿意和我聊聊。”
“对了,那丫头呢?是不是又跑出宫了?”
“奴才不知。是否要派人寻一下?”
“不必。”皇帝想到言盛宁,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随她去吧。”
皇帝也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和母亲同坐在圆桌边,一起用膳。唐锦明吩咐御书房做了几道太后爱吃的菜,他虽忙,但母亲的口味还记得。屋里,就母子二人,太后看着唐锦明,她现在身边唯一的儿子。他也到了中年,还是如此俊朗多了丝成熟,年少时他漂亮又张扬,犹记得他身穿大红喜袍,婚礼当日弃下新娘扬长而去,丢尽唐家的脸。迷恋烟花之地,街头巷尾传满了他各种艳色的故事。风流少年到现在的英明皇帝,谁能想到呢,反正她这个母亲以前从没想过。
“母亲,今日唤儿子陪你用膳,定是有话要讲。儿子洗耳恭听!”
“小时候,兄弟几个,你最聪明,为人父母,你以为我和你父亲会看不出来?”
“可是,你们还是将更多的机会给了大哥。”
“锦祥知书达理,想想你那时候闯了多少祸,你这个大哥替你兜下了多少事,几次你父亲要上家法,也都是他拦在前面。”
皇帝拿起碗随意地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原来母亲找他,不过还是为了宣泄她的情绪。毕竟是自己害得她的孩子一死一逃,所以当太后说得过分时,他能忍就不反驳。误会其实就是在每一次沉默下越积越深,然后再也无法开口解释。
“我听说你们抓了个女孩?”
“嗯?母亲说什么?”太后怎么会知道晋余的事情?皇帝心下疑惑,“什么女孩子?”
“我希望皇帝能够放了她。”
唐锦明确实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张扬的少年,他压下疑虑,耐着性子说:“儿子不清楚母亲说的女孩。只是国有国法,她若真犯了法,不是母亲一句放了她,朕就能放了的!”语调缓和,语气坚定,皇帝目光看向太后,“太后,还有什么话说?”
太后见皇帝丝毫不给她这个母亲一点面子,像极了十六年前,她也是在这儿求的他,求他饶了太子府的一众人,求他至少留下锦祥的血脉,他也依旧像现在这般,动动嘴皮,话说得天衣无缝。心里的疤痕再次被剥得鲜血淋淋,只是这次,太后绝不会由着他这么做。当年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成灰烬。以为不会有人生还,没想到这孩子能逃过一劫。
既然都说了,不说清楚皇帝也会起疑心,“那个孩子是你大哥锦祥留下在世间的唯一血脉。所以我才会和你要人,想把她留在身边。”
皇帝一惊,当年他其实也尚未做决定只是派言毅先去太子府擒人,奈何太子府的家兵顽强对抗,是争斗间无意燃起的大火,想着也是天意啊,今日才知道还有人逃脱在外。
“母亲是怎么知道大理寺关了这么个女孩,怎么就知道她是大哥的孩子?”
“这些不重要,我只想你尽快把人带过来。不是我这个做娘的想要威胁你,但要是她有半点闪失,母亲也不想活了,干脆早点去找你大哥。”
太后在赌气,皇帝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是件小事,容儿子再想想。不过我保证,她在狱中不会有事。儿子还有要事处理,先行一步。”
放人,绝不可能!她是太子府的余孽,她还曾试图伤害芷妍,母亲不要忘了如今我也是个父亲,更是一朝天子。
“皇上和太后聊得不开心吗,为何如此生气?”
“晋余是唐锦祥的女儿,太后不知从哪得知了这件事,她和朕吃饭,是为了让朕放人。朕的爹娘小时候习惯了和我说教,喜欢直接命令我,她也是忘了,现在的大凛谁说了算!宣大理寺卿!”
“醒了。”
言盛宁眨了眨眼睛,有些头痛,肚子不太舒服,她试着慢慢坐起,乔非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碗,坐到床边,“喝了它。”
听话地接过,大口地吞咽下去,“谢谢你。”
“我?我什么时候跑来的?”言盛宁觉得脑袋里有些断片,记得皇帝和她说食人族的故事,她不信,她很气愤,然后……
“喝得那么醉,还能找到我这,我该夸你厉害吗?”
“也许,我意识不清,但我的心难过了,它自己就只想来这,非我能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