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好。”方溯冷漠地回答。
月明把脸都凑到方溯嘴边了,小徒弟还是没她高, 这个姿势保持的很艰难。
毕竟是小丫头,脸滑的像是剥了皮的鸡蛋一样。
方溯眉头一挑, 一口咬上了那看起来就软糯软糯的脸蛋。
月明捂着小半张脸, 摸着上面的深牙印, 敢怒不敢言。
“滚回去睡觉。”方溯笑意盎然道。
月明小声说:“行吧。”
不然还能如何?咬回去?
月明笃定,如果她真的敢咬回去,那方溯一定能掰了她的牙。
满口牙。
“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满院的清白月光,她就在这份宁静中开口道:“师傅, 我不想走。”
方溯微笑道:“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想走不想走了?”
“……”
不是,方溯注意的应该是这个吗?
“我……”
“只要想到很久都不能见师傅,就觉得很难受,”她垂下睫毛,轻声道:“之前一直在师傅身边,一下子要离开了,确实手足无措。你别笑,师傅,别笑。”
方溯难得认真道:“本侯没笑。”
“师傅,你别忘了我。”良久,她开口道,声音有点生涩,有点艰难。
“本侯不会忘的。”
月光照在月明的眼睛里,她眼中没有一滴眼泪,却給方溯悲伤到了极致的感觉。
“本侯答应你,”方溯给了这个孩子生平第一个许诺,郑重其事,“等你二十岁,本侯给你带一坛桃花酿,我们喝个痛快,之后,”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太勾人了,几乎受不住,“你要做什么,本侯都陪着你。”
方溯从不许诺,因为前半生飘零,不知自己何时死,不知自己怎么活,连自己都料理不好,那凭什么向别人许诺?给那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后来是被磨透了的性子,凉薄又冷淡,任谁逗没放在过身上,哪里回去许什么天长地久的诺?
“当真?”
“本侯骗你做什么?”方溯的手指勾着月明的衣领,道:“好好的,”她把领子弄得平展,“别让本侯失望。”
后来月明确实没让方溯失望。
后来的少女终于君临天下,睥睨四方。
终于没什么拦得住她,终于没有任何东西能胁迫她。
她没让方溯失望。
只不过,失约的是方溯。
那是方溯一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许诺。
唯一的一个,却没有达成。
…….
方溯第二天一早就被召进宫中。
并不是因为月明的事情,她的事情自有人处理,萧络叫方溯来,是西边出了问题。
“伤亡如何?”
“因是偷袭,伤亡不少。”
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能说出不少这句话,代表了数量很多。
方溯站在布防图前面,深深皱眉。
“眼下堑州军务是谁在处理?”
“是副帅。”
方溯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向萧络道:“陛下,若是副帅,战局暂且无虞,不必过于担忧。臣马上就回堑州。”
萧络心情复杂,表情比心情隐秘一些,只是点了点头。
他原以为方溯会提点什么,可她什么都没说。
她一直在等方溯主动开口问月明的事情,没想到她安静的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月明的事情……”
“陛下放心,”方溯轻飘飘地说:“臣十六岁就在陛下身边,那时候方氏一族只剩下臣一个人,也并没有延误行军打仗,眼下只是一个徒弟,是生是死,都不会影响到臣。”
这话简直是往任心窝子里扎。
萧络知道她身边就剩下这一个小孩了,也知道方溯有多喜欢这个徒弟。
权衡利弊了一晚上的帝王终究是私心占了上风,他道:“酒,朕已经让如蹉去送了。”
方溯不言不语,专注地看着手边的地图,似乎已经入了化境。
“是掺了麻药的女儿红,”萧络继续道:“太医院的东西,喝下去之后气息脉搏全无,就像是死了一般。”
“之后的事情朕也不想过问,你早就想好对策了,是吧?”
方溯不置可否,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