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微怔。
血顺着她的手腕滴落下来。
滴滴答答。
她的手腕上有伤,不止是手腕,在伤口扯开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脚踝,脖颈,还有大腿内侧都有狭长的刀伤。
尤其是手腕,被划了不知道多少刀,伤口层层叠叠,新旧斑驳。
一看就知道不是同一时期做出来的。
“放手!”于君珩殷用西凉话怒斥道。
“师傅呢?”
“你伤口开了!放手!江寒衣!江寒衣!”
月明死死地拽着她的袖子不放,于君珩殷又怕真的把所有的伤都扯开,不敢动弹。
在外面装死的江寒衣只能又进来。
“伤口开了,”江寒衣的声音十分温柔,道:“小侯爷,放手吧,我给你包扎一下。”
月明眼睛疼得有些红,却还是固执地问道:“师傅呢?”
“……”
月明另一只空下的手按住自己流血的伤口,道:“师傅在哪?”
她并不是止血,而是彻底扯开了旧伤。
“你这是干什么?!”于君珩殷都要疯了,“以死相逼吗?你真是好大的能耐!”
月明冷冷地看着她。
她确实不想用这种方法,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以死相逼的效果通常不错,尤其在她还十分重要的情况下。
“月明。”一个女音道:“放下手。”
月明抬头看她。
那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说是天人之姿绝不为过,哪怕是于君珩殷这样的美人和她一比都黯然失色。
月明好像知道她是谁了。
于君兰晏氏——连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如此清楚,几乎是一看就知道是谁。
她已经四十几岁了,眼睛却仍然纯澈的像是一片碧空。
“请医者为月明包扎,”女人不怒自威,身上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的气势,“你不要乱动,我来和你说。”
这种气势月明也在方溯身上看见过。
月明权衡再三,终于放下手。
于君珩殷松了一口气,起身见礼道:“晏氏。”
连缳微微颔首。
江寒衣往伤口上撒药。
血与药混合发出滋滋的响声,闻者色变,月明虽然脸色惨白,却没有除此之外的任何反应。
“方侯爷把你教的很好。”连缳赞赏道。
眼前的少女就犹如芝兰玉树,年纪虽小,但已经足够耀眼夺目,她知道月明在军中的功绩,对这个女儿更是无比满意。
“你是谁?”
“我是连缳,”她微笑道:“你的母亲。”
这个女人一笑,真的有令人神魂颠倒的魅力。
“只是,有人告诉过我,我的母亲早就死了。”她冷漠地回答道:“我只剩下师傅了。”
“哦?”
“我师傅在哪?”
连缳并没有回答。
月明见江寒衣在这本来已经放心,只是她不说话让她又焦急起来。
目光烦躁地看过屋中的陈设,每一样都奢侈至极,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东西。
夜明珠在有些暗的室内发出柔和的光。
月明看向铜镜,却一下子不动了。
镜中由很多人,自然也有她。
只不过个个都美丽年轻,连连缳都是如此。
只她一个人头发披散在身上,脸色发青。
她外貌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头发白了。
不是全白,而是有些发灰,其中有几缕是黑色的,看上去就像是半百的老妪。
“这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连缳比起方溯在哪更喜欢回答这个问题。
她看了一眼江寒衣。
江寒衣道:“是因为毒的缘故,我将您全身的血都换了,先放毒血,血气两亏,您昏过去之前又压着一口气,一直淤再胸口里,便成了这个样子。”
月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从前也没有想过一夜白头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睡了多久?”
“一个月。”
月明大惊失色,道:“是你们救我回来的?”
“对。”
江寒衣答话言简意赅,见月明没有再问下去的打算,就又走了。
她一刻不都想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