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窝里,小仓鼠又瘫了回去,每根毛都耷拉着,像是写满了无奈:“我又何尝不知呢,所以现在也很犹豫。怕服药早了, 结果没事变有事,可又怕回了五行宗再用药,会被发现。眼看着就一日多的路了,我还迟迟地决定不下来……”
那句“会被发现”,元昭阳当然知道韩清瑶说的是谁。只是看着在窝里纠结到毛都要打团的小仓鼠,元昭阳作为一个旁观者,忍不住要问一句:“你不会觉得,杜一溪让你出宗,会全无防备,任你在外头喝化形水这种东西吧?”
正纠结着搓脸毛的小仓鼠闻言一震,缓缓地放下爪爪,定睛看向元昭阳,连传音都轻了几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杜一溪一直,不,她不可能有空跟着我们三个月。”
杜一溪自然不会跟着,但是保不齐还有什么别的手段,比如说,元昭阳在林棉棉身上用过的……神识。
遇到有关感情的事情,便是韩清瑶这般能独掌一宗大阵的人,也难免会有疏漏迷糊。
在元昭阳看来,韩清瑶若是拿出化形药剂开喝,有五成的可能,她们会被杜一溪的神识虚影好好教训一番……
元昭阳的猜测,韩清瑶还真没想到过,此时整只鼠都有些凌乱,细思下,竟将这种可能推上了七八成之高。原本在熊族终于寻到现在有价无市的风冠草带来的喜悦,自是被冲刷一净,再不复存。
软窝里,一只鼠整只钻进了被子里,再无传音。
元昭阳轻叹了一口气,坐回了林棉棉身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地不顾船上人多,牵住了林棉棉的手。
小姑娘的手,又软又温,渐渐地驱散了元昭阳心中的不适。
想当年,因着王茗儿在王传莺的误导下用嵌铁锈石阵差点将林棉棉她们害了去,元昭阳气冲冲地杀上主峰,要韩清瑶出手整顿阵峰。
那时,一人调侃着元昭阳对新入门小姑娘的特别关注,一人反击韩清瑶与宗主不得不说的旧事,两人你来我往,未看清对方,自身也是迷茫,就这么囫囵着舌战一场。
而现在……元昭阳忍不住捏了捏林棉棉的小手,换来对方不解又关切的眼神一道。
五行宗中,三月前感应着那缕神念逐渐远去,而愈发郁结的杜一溪,在一个月前,便因那越来越近的感应,散了郁气,余下的便是满心满眼的期待。
真是个狠心的小东西,这三个多月里,杜一溪总是不自觉地暗自念叨,而今,这小东西,总算是要回来了。
而有些人,总是有本事,让另一些人,喜悦不过一瞬。
这日,杜一溪感应到那缕神念入了护宗大阵,好不容易压下眉眼间的期待与愉悦,还来不及伸手捞起飞快奔进房中的小仓鼠,更来不及脑补一下对方如此急切是否也如自己这般有着放不开的想念,便被一根玉简差点糊了一脸。
玉简中满载的,自是韩清瑶她们一路布下阵法的位置,与那些阵法的特质。
杜一溪只粗看了一眼,便觉出数量之大,与她想象的,似乎有些不同。只是刚想开口问韩清瑶,杜一溪却又犹豫了一下,重新看向玉简,将其中的数目仔细点来。
“这些阵法的数量,恰是本宗元婴期修士的数目多二,看来你是把我与赵合宏也算进去了啊。这是准备一人分一个吗?”杜一溪一直希望韩清瑶能放弃留下,可真算了算里头阵法的数目,又觉得心中有些发涩。
韩清瑶没顺着杜一溪的话答,而是反问道:“难不成,大家都成凡俗界人了,还要规定在一处生活吗?自是各分一处后路,各往想去的地方去。”
若是三个月前,杜一溪可能还会反驳两句,为何失去灵气,就不能在一起生活了?在凡俗界生活,也可以一起弄个村庄,彼此有个照应,说不准,还能将五行宗的事情传承下去,万一哪天,灵气又回来了呢……
可如今,杜一溪却是不好说了。
韩清瑶她们在外头奔波三月,修仙界与凡俗界乱成什么样,她们都有眼可见。而杜一溪在宗中,自是也收到了外头许多风声。
或者说,不只是外头,宗中的元婴修士,在将下头低修为弟子进入光界的东西准备得七七八八后,开始谋求后路者亦众。
就如韩清瑶所言,这玉简中,不过是宗门最后可以给予他们的,一条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用到,甚至不知道他们到时候还会不会相信的后路。而那些人,自己去寻找的机会,怕是更被他们自己信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