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妈对你态度怎么样?”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没打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后来呢?”
“我回来等了一个星期他都没回学校,最后三天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我觉得不太对劲就只好给他妈打了电话,他妈哭着告诉我说他吃了半瓶安眠药差点没救过来,在医院待了三天一句话都没说,不管是谁问急了就拿脑袋撞墙。”
张牧低下头用手捂着眼睛,“邱然你知道吗?我差点失去他,是差点永远的失去他。”
“我知道”,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
“我回去求静姨帮忙联系给他转了院,请了个护工,现在他妈每天早晚去看他两次。”
“他妈对你的安排没有异议?”
“可能心里还是看着我来气吧,但差点失去儿子这件事对她应该触动更大,暂时和我站在了一条战线上,想让他先好起来”。
张牧顿了顿,红着眼睛问我说:“邱然,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抑郁症竟然成了说服他妈接受我们、不强行拆开我们的杀手锏,我们还得他妈的感谢他的抑郁症,感谢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操他妈的抑郁症!我们的感情到底算什么!真的好悲哀,邱然,你说我们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获得理解吗?”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我侧着脸看见眼泪在他的眼角打转,在眼泪流出来之前他伸手抹掉了,但我的眼泪却突然滑了下来,谁说不是呢,这条路,真的太他妈难了。
“但至少也说明父母对我们的爱还是可以战胜不解的,不是吗”我擦了擦眼角的泪。
“恩,我知道,可是让父母接受我们的性向,接受他们的孩子是同性恋这件事,真的是我们对父母的要求太高了,是吗?”
我也一时语塞,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的美好
有很长时间我们都没说话,周围充斥着我们呼出的酒精的气息。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也是吃了药睡得昏昏沉沉的,安静的病房里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和枕头,他瘦瘦的脸陷在被子和枕头里,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脸色也白的像一张纸,我握着他的手坐在病床前像过电影一样的一遍又一遍的想我们两个从认识到后来所有的事,想到差点失去他我连他的手都不敢松开,心里特别特别害怕,真的就跟做梦一样在那睁着眼睛坐了一下午,直到黄昏的时候他醒来看见我。”
张牧像在叙述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他很高兴吧,看见你。”
“嗯,他以为自己药吃多了出现了幻觉,但又没敢直接叫我的名字,先轻轻叫了一声“妈”,然后用力的捏了捏我的手盯着我一直看等我反应。”
“哇,这时候还能动这脑子,李茂这家伙果然不一般啊”,我竟然笑出了声。
“是啊,我本来生气想教训他来着,可被他一声妈给叫的破了功”,张牧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
“确定是我以后他把房间看了一圈,然后笑着跟我说好想我,我问他以后再相见我的时候能不能换个方式召唤我,这样下去我的胆有多少个都不够用,他又跟我说对不起……,邱然,你知道吗?我们在一起以后因为生病的事,他经常跟我说对不起,我都说没事,但听到这次的这声对不起,我害怕了,真的,我再也不想听到他跟我说对不起了。”他又把头埋了下去。
“这个病治起来会比较费时间,但并不是治不好,他妈现在也能帮上忙,你也要有信心。”我是真的这样希望。
“恩,我知道,谢谢你。”张牧看着我,撇了撇嘴角,想笑,但还是没有笑出来。
“谢什么啊,咱们之间还说这些。对了,李茂他妈怎么样?大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也挺难的。”
“可能是看我一直忙前忙后,李茂见了我之后情绪也明显有了好转,所以一直忍着吧,办完转院手续的那天晚上我提出送她回家她没有拒绝,一路上聊了一些,我把我们俩的事都讲给她听了。李茂的病本来就很折磨她,而她之前一直以为李茂的抑郁症病因是高三的学习压力,我告诉她其实是源于李茂对自己身份的不认同和自我怀疑,他把自己逼得很辛苦。他妈就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