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阿远说完,我就连忙打断了他,“快去请楚大人进来,等你唠叨完,楚大人就发芽了。”
阿远被我打断,摇摇头,叹了口气,抱着一堆画走出去。
楚乔进殿时,我正附着手站在窗前。
“不知陛下深夜召臣前来,有何事吩咐?”楚乔说话,一直都是这般,温和有礼,不急不躁。
“朕就直说了吧,朕过一阵子要去镇国公府一趟,为确保此次出行无虞,朕要你拿着虎符先行一步,探探情况。”
“陛下,为何突然要去镇国公府?镇国公戍守着漠北一带,与杞国接壤,多年来,摩擦虽有大有小,却从未断过,陛下当初将二皇子封为镇国公派去那里,无非是想让二皇子困于战事,疲于战事,没工夫再谋取皇位。眼下,两方势力相互制衡,不正是陛下所希望看到的吗?二皇子的手段谋略,陛下不是不知道,若此次前去,只怕极易生事。还望陛下三思而行。”楚乔目光沉沉的看向我。
我挂上一丝笑意,缓缓道:“所以,才给了你虎符,让你先去探探情况。”
“陛下!”楚乔声音高了许多,“难道陛下认为区区一块虎符,就会让数万戍军俯首听命吗?漠北离地都千里万里之遥,只怕早已是天高皇帝远了,在他们眼中,福泽、恩惠、安宁、太平皆是镇国公赐予的,若陛下真的与镇国公起了冲突,陛下有足够的信心,仅凭一块虎符,就让大军站在您的身后?”
我击掌而笑:“不错,正是如此。知道朕为何如此倚重你吗?因为你足够聪明。统领一方之军,最需要的,是远见卓识。”
楚乔不解:“陛下既已尽知其中机窍,为何还要亲自前往,若陛下信得过臣,不妨让臣代劳,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我拍拍他的肩膀:“朕没有看错你,只是此次,朕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到了时候,你自会知晓,照朕吩咐的,先去漠北吧,朕会给你一道圣旨,你把它带给镇国公,到了那里,先听镇国公的安排。”
“是,陛下。”
我将早已写好的圣旨取出来递给他,楚乔双手接过,看了好一会儿,终是塞进前襟里。看他转身欲走,我忙叫住了他,“还有一事,你务必一道办了。”
我从榻上取来澜樰的画像,递给楚乔,“到达漠北后,你拿着这些画像,私下里问问,看有没有人认识这画像中的女子,还有,这女子与镇国公的小世子到底是什么关系?都仔细的问清楚了,明白了吗?还有,对于此事,先不要走漏任何风声,一旦有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回帝都。”
“陛下放心,臣必定尽全力完成陛下所托。”楚乔一字一句保证道。
“对了,还有一事,朕想要问问你,朕素来听闻,你与魏大人之子魏珂交往甚密,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你可曾知道,他最近得罪过哪些官员?”
楚乔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向我摇头道:“魏珂此人,陛下也是知道的,虽则温谦良守,兼具满身才气,但到底年少轻狂,不流于世俗,逞一时之气也是有的,但说到底都是些君子之争,是能够拿到明面儿上说的。所以魏珂虽说得罪过不少人,但要说记恨,却都不至于。怎么,难道陛下收到弹劾魏珂的奏章了?”
“是啊,还不止一封,说他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言谈举止间,还对朕颇为不屑。不过朕听你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挥挥手,示意楚乔退下。
楚乔临走时,又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不管是站在好友的身份上,还是臣子的身份上,臣都希望陛下能多多宽宥魏珂。”
“魏大人满门忠烈,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心里有分寸。兴许是那些官员在魏珂那里受了些窝囊气,但又顾念着魏大人的身份,不便出手,于是便想借着朕的名义来治治他。若是如此,不理便是了。”
“多谢陛下。”
☆、花残
楚乔走后,我在殿里溜达了几圈,一丝睡意也无,望了眼外面泼墨般浓稠的夜色,我犹豫再三,终是随手抓了一件披风推门出去。
走至雀灵宫门口,看见门外两个小太监靠着门睡的正香,四下里望了望,瞥见窗子还开着一条缝,我轻悄悄的走过去,将窗子推开,然后一个纵身越了进去。匆忙间不知碰着了什么物什,只听得几声细弱绵软之音,我全身汗毛竖起,顺势在地上滚了两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