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抹素色又要飘然而去,心头一紧,不知怎么了,我竟开口道:“刚刚无意间听闻二位有些难处,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或许能帮上一帮。”
脚步一滞,她的声音飘入耳中:“不必劳烦了,我们在这里待上几日便走。”
“都没有银钱,怎么呆,怎么走啊?”少女又跳出来:“澜樰,你就是警惕心太强了,你看这位公子,面容清俊,一看就不是坏人,若他真的有能力相帮,靠一靠也不妨啊!”
“出门在外,四海之内皆朋友,今日这事,也算是有缘,不如就交个朋友吧?”我微笑着起身,立在她身前。
“如此,便多谢。”
此后数日,我常常在得了闲的时候来看她们,并带来一些物什。澜樰虽是对我慢慢放下了防备之心,但言词间仍旧是淡淡的,不疏远也谈不上亲切,每每有问有答,温和有礼,行为举止也总是恰到分寸。我有些失落,目光总是流连在她身上,觉得她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许是那小丫头看出来了,有时嬉笑玩闹间会开起我们两个的玩笑,澜樰面皮薄,到这时总是会红了脸,我最爱看她脸颊上浮出的那一抹浅浅的流云,看着看着,有时自己竟也会红了脸。
小丫头捂嘴打趣道:“澜樰可是我的,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从我身边把她抢走。”小丫头笑嘻嘻的蹭到澜樰怀里,抱着她的腰。澜樰在她发髻上轻轻一拍,“再不许胡说了,哪有你这样的丫头。”
直到那一日,那小丫头说她们明日就要离开继续南下了,最后一顿晚饭,想吃清蒸鱼片,又道采买的西市此时的鱼已经不新鲜了,非叫嚷着要去钓鱼。澜樰忙着收拾行囊,便让我和她一起去。我们离开家的时候,澜樰一再叮咛要注意安全,并且专门拉了我到一旁,说这丫头疯的很,又不会水,让我多看着她点。我当时跟澜樰拍了胸膛保证,让她放心,我一定会看好这个小丫头。
结果,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我一个。
现在想想,许是我当时思虑不周,说的太急,让澜樰误会了我的意思。我那时看着澜樰哭得红肿的双眼道:“你不要害怕,晴柔不在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如你和我回去吧。”
澜樰声音嘶哑;“和你回去,陪在你身边,你是这样想的?”
我一连点头,怕她不肯,忙着表白心迹:“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从一开始,我就想照顾你、保护你。私下想着,要是你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一定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这一番剖白之后,澜樰投过来冷冷的眼神,似冬日寒冰,一下子将我刺透。“晴柔,该不会是你……”她混身都在颤抖,直直的盯着我的眼。
我心头大骇,四肢百骸皆冒着寒气:“不是,我怎会如此做……。”
然而,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人一旦心中有了怀疑,又无法从别的地方找到答案,时间愈长,怀疑就会愈深,一如澜樰对我。
晴柔的死,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成一道永不能跨越的银河。我看着澜樰如何的绝望悲伤,就明白了,这道银河会永永远远的流淌,直到我和澜樰生命的尽头。
看着澜樰一天天消瘦,无奈之下,我强行把她带回了宫。
此后,任我如何做,澜樰总是会在心中筑一道堤坝,她心里的潮水不会涌出来,我的爱意也永远被阻隔在外。
我睁着眼睛,看着这巨大的虚空黑夜,再转头看看旁边的澜樰,她马不停蹄的追了我七天七夜,此刻,正酣然睡着。又想起我对她的第一次心动,是她与阿姐的脸交叠在一起的时候。
现在再看她的眉眼,她们哪里有一分相像。阿姐是梨花,单薄含香,白清似雪,沾染着三月的春光。澜樰却如那水雾中氤氲而生的紫色鸢尾,沾着凉薄的水汽,于汀水中曳曳生姿。
或许,一开始是迷惑,接下来却已沉沦。又或许,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连我自己都未曾分清楚过。
☆、雪落
清晨,一推开门,冷风便呼的一下刮过来,我浑身一个哆嗦,连忙回到榻上,用被子裹严实。
澜樰看着我,只是笑,眸子亮晶晶的,如草尖上的晨露。
我笑着将手放在她的腰侧:“樰,我好冷。在你这里暖一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