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与杞国一战,不知二哥有何想法?”我问道。
“杞国与我们实力相当,没有必胜的把握。陛下若一定要战,我只能说,结果未可知。”镇国公说完,坚毅的脸上有些沉重之色,“我知道陛下急于做出一番丰功伟绩,但如此行事,未免太过冒险。”
我摇头笑道:“二哥,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我想听你说真话。”
“呵……这么多年,鹞,你倒是一点儿也没变,既然你想听,我也不妨说说。两国交战,输赢未可知是真话,天道无常,便是应在‘变幻莫测’四个字上。兵家胜败,主要在天时、地利、人和几字上。用兵之道,人和为本,天时与地利则其助也。由此可见,民心向背才是制胜的关键,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些陛下想必都清楚,只是想要‘得道’却甚为不易。敢问陛下,你的‘道’从何而来?”镇国公字字铿锵。
我看着他,直言不讳:“二哥,我的‘道’,从你身上来。”
“此话怎讲?”他狐疑道。
“二哥你戍守漠北多年,早已成为一方的保护之神,这里的百姓、戍军们,提起二哥都赞不绝口,”我咬咬唇,将下面的话艰难吐出:“二哥你,愿不愿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一道密旨?”
镇国公染尽风霜的脸上有一瞬的僵硬,他的话语透着寒意:“陛下,将我贬至这里还不满意,非要我赔了身家性命才安心?”他冷笑着:“只是陛下怕是忘了,这里,是我的封地,身后的数十万大军,也仅听我一人的号令。陛下可有自信,从这里安全回到帝都?”
“二哥莫慌,且听朕把话会说完。朕一向知道二哥有凌云之志,二哥戍守多年,尽心尽力,劳苦功高,朕并非容不下你,也非是定要借着你的名义来攻打杞国,只是朕有苦衷,二哥可愿听听?”我说的甚为诚恳。
镇国公冷了脸不语,我知他默许,接着道:“朕此次千里而来,是相与二哥商议一件事,朕了解二哥,虽则对朕登基一事心有不甘,但对国家,始终是一腔赤忱。朕此次来,其实想同二哥说,朕欲立诺儿为太子。”
“什么?!”镇国公一惊,“陛下你……”
“没错,朕不能生育,但萧氏的天下决不能落在旁人手上!”
镇国公神色起伏不定,久久不语。半晌,却开口自嘲起来:“古有立子杀母,现在,呵……却是立子杀父。”
“朕全部和二哥坦言了,二哥现在也一定明白朕,”我叹了一口气,看着镇国公有些萧索的面容,一时不忍,他是我的亲哥哥!也是护佑一方的英雄!可是,妇人之仁,终会坏了大事。我敛敛心神,将最后的话语说出口:“这些年来,为了皇位,明争暗斗,可我们,始终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所以,此次,我如实相告,因为我相信二哥,终会以大局为重。”
“鹞,你很懂我,要是在平常人家,我们一定会是好兄弟!”镇国公轻轻说道。
我的眼眶却已泛红,我在做什么,一步一步逼死我的哥哥!
我从怀里取出盖有玉玺的密旨,递给他,他展开后,用手细细摩挲着上面的字迹,良久,才收起,轻叹一声,“如此也好,其实,说不定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对不起。”我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鹞,你做的很好。其实父王最后把你找回来,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虽然我在心里一直不服气,可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好君王。”
这么多年,第一次得到了兄弟的认可,可现在的我,却一点也欣喜不起来。
澜樰说我是一个好君王,所以她选择站在我这边,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道义。二哥说我是一个好君王,所以他选择从容赴死,不是要因为他敬我,而是因为家国。他们都是再理智不过的人,虽然,这是我想要的结果,可我心里,却满满的都是苦涩。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仅仅是为了我而舍弃什么,或许,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有。
从茶馆离开,我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酒肆。
一杯又一杯,酒水清冽,心头却苦涩难捱。
我害怕回去,害怕见到澜樰。自从她得知我是女子后,就又与我疏远起来。我这一生,不过是想寻找一个挚爱,管他是男是女?高矮胖瘦?我只是想拉住一双温暖的手,从此以后,无论风霜雨雪,严寒酷热,我都可以和她一起走下去,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