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樰眼中有笑意流转,压低了声音说道:“原来他们是在比自己的父亲,在孩子的眼中,自己的父亲无所不能,是这世上唯一的大英雄。”
“正是如此,”我牵起澜樰的衣襟“在妻子眼中,自己的丈夫也是天下的大英雄,依樰看呢?”
她自是知道我的暗指和调笑,微微红了脸不理我。我替她別起耳边的乱发,顺便耳语:“樰不当我是英雄,我可当樰是心中宝呢。”
“啊——”屋里忽然传来惊呼,我一把将门推开,一个侍婢此刻手中拿了一柄利刃正架在一个孩童的脖子上,孩童大睁着眼,眼中有惊惶之色,眼底已迷离出一片水气,却硬生生没有哭出来。其余的四个孩子已被吓呆,不知所措,从小就养尊处忧,备受呵护的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
侍婢眼中闪过厉色,冲我喊道:“想要小世子活命,就拿一个人的人头来换,否则,我当即杀了他!”那侍婢很是愤怒,说话时小臂一直在抖,孩童光滑的脖径上,已有丝丝血痕。
“是谁?”我开口问。
“魏大人之子魏柯。”侍婢眼中翻涌着恨意,说出名字的时候咬牙切齿。
乍一听闻,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我沉了声道:“先把刀放下,你有何冤情与委屈尽管说与朕听,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公道?说什么公道?鬼才行信你说的话!你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谁不知道魏大人是你的左膀右臂,是你倚重的朝之栋梁?你会杀他的儿子,自毁长城?怕是我一放下刀,就会被灭口了!”
我厉声道:“朕一向治下严明,相信魏大人更是公私分明,你且将冤屈说与朕听,若经查属实,朕定会依法严办。”我见她眼神松动了一下,向前一步继续道:“若你不放心,可将刀横到朕的脖颈上。”
此时,门外已聚集许多侍卫侍从,我向外高喊:“听朕号令,都不要进来。”
侍婢眼里明显有挣扎之色,恨恨道:“你一个会武功的男人,我焉能保证你不会逃脱。”说罢,她拖着孩子,向后退了两步。
而与此同时,澜樰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我:“陛下,不可冒险。”
“樰,我没事,你退后,帮我照看其余几个皇侄。”
我瞥见桌几上平铺的锦缎,‘斯’的一声,从上面扯下了一大块儿,然后向侍婢道:“你若有担忧,可缚住我双手,如何?”
那侍婢皱着眉,似在思忖,手下力道也减了两分,权衡片刻后,她的眼里不再挣扎,将眼光投到另几个小世子身上:“过去一个,将他双手绑上。”
澜樰欲起身,侍婢却歇斯底里:“你不可以,他们中的一个过去,快,要不然我就杀了他。”本来已经放松的力道忽的又紧了起来,有鲜血从男童脖颈蜿蜒而下,孩子把头转向我,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却让我心头一凛,那小小的人,我的皇侄,他说:“皇叔,您是天下之君,不要和我换。”声音一脱口,我立刻就认出来了,这是刚刚说自己的父亲是守护百姓的大英雄的那个孩子。
一个紫色衣冠的孩子从澜樰处慢慢向我走来,脸上泪痕犹在,他接过我手中的锦缎道:“皇叔,我来。”他小小的身子凑过来,在侍婢的呼喊声中吃力的按她的要求去系着。懦懦的声音道:“皇叔,你可不可以蹲下来。”
我依言蹲下来,那边侍婢已经不耐烦,连声催促。在打好最后一个结的时候,小身子朝我靠了靠,细细的童音擦着耳边传来:“我打的是活扣,左手边第三条线,记得拉开。”
我不动声色的起身走过去,任凭侍婢将刀架在我脖子上。
“好了,你有什么冤屈,可尽数说来。”耳边传来女子压抑的哭泣声,似是在极力的平复自己的思绪,过了半晌,一个低低的、嘶哑的声音才响起来:“我家本是开酒肆的,一天,有几位客人来喝酒,碰巧我去柜台整理账本,然后,那登徒子就要强行拉我去做妾,我兄弟与爹娘自是不肯,可没想到,他们......”她咬咬牙,声音凄厉:“他们见我家人坚决不肯,虽是不满,也没敢做什么,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谁知,我爹爹突然嗜赌成狂,欠下一身的债,为还赌债,酒肆没了,但还是远远不够,我无法,只得去把自己卖了,买我的正是当时的几位客人之一,我本道这都是命,可谁知,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