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勿忘我
10月7日星期四
收到韩襄的三封信:
现在已是晚上的十二点了,你们还在赏月吗?我已经去过几次阳台了,但月亮周围蒙上了乌云,今年最亮的月亮是看不见了。虽然很困,但又很想告诉你,我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
早上五、六点就起床了,改起了试卷(刚测验)。上午改了一个班,越改越烦,就上街剪头发。中午自己煮饭吃,吃得很多。然后又是改卷,下午过去了才勉强又改了一个班。午睡没心思,外面又早早传来鞭炮声,弄得我心烦意乱,又上了一次街,只买了一瓶桂花陈,别的对我都没意义。在街上两次见到老校长,我都赶紧躲开了,我怕面对他慈祥和善的面容,哪怕是别人的一丁点同情我都会忍不住流泪的。
下午继续改卷,实在没心思改卷了就备课,可不到八点又犯困了,一放下蚊帐,又不知触动哪条神经,又无心睡眠。躺在床上,听着外面越来越热闹的鞭炮声,邻楼又传来了卡拉OK声,才发觉自己是多么孤独凄凉。说不定我妈今晚都睡不安稳,一点响动都会惊醒她,以为我会像以前那样深更半夜才到家(下午打电话回家不通)。
想着你今晚一定玩得很快乐,而我却是一个人,名符其实的一个人。这也许是我自作自受吧,揽来那么多烦人的事。可如果我回了家心里肯定又牵挂我的卷子,我的课本。这样的节假日难过。
九点多又爬起来,倒酒喝,晕乎乎的。又改起了试卷。慢极了,如果试卷改不完,我的别的计划就会难以实行,就又不得玩,做人做到我这个份上,确实是没啥乐趣可说。
你这个快乐的人有时会想起我吗?
到这个时候,一天又快完了。时间过得既慢又快,我老担心自己的计划完成不了。昨晚还在发愁,今早上一大早醒来,一口气改了两个班的试卷,才松了口气,然后去旧城。买了一双鞋、一条牛仔裤,两件秋衣,更重要的是买了文具,是班里的。中午找不到敢进去的饭店,只好饿着肚子。提着重物回来,两次碰见同校的老师,她们都惊讶于我的独在异地流浪,自己也觉悲壮。吃过晚饭,在厨房的阳台往北方遥望。这天我妈该死心了,不会再唠叨我的不回家,准是在筹划明天拿些什么东西给外公作寿,明天一到外婆家肯定又会谈起我的不回家,我的之所以不回家……
下午,从旧城回来后,改起周记,其中有一篇《我们的班主任》。很坦率地说我“不应做我们的老师,做同学还差不多”,因为我学生气浓,年纪小,装束象学生。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说我神秘,只因为我没有向他们介绍自己,上课只是讲课本内容,除此不讲。如果这就叫神秘,就让我这样神神秘秘下去吧。
含晖,你明天会来吗?虽然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无暇顾及我,也知道自己是做白日梦,但却真的这样盼望,希望你分一点时间给我。
刚才我去关阳台的门,见到了又小又不怎么圆的月亮,挂在半天,紧靠在周围的是一圈淡淡的金黄色云彩,就像佛头上的光环。再远处是像棉絮一样的白云,不过比棉絮白且轻盈,空灵飘渺而浪漫。这是几天以来我第一次见到月亮,我还以为今晚也见不到了呢。这次一见恍如隔世,不禁多看了两眼。但很快白云便慢慢飘淡,光环也缺了一个口,天上定然有风,自己站在阳台上也觉寒意阵阵,住在最高层,总有不胜寒的感觉。于是憋住气尽力狠狠地看了最后一眼,也就无可奈何地关上了房门。看到了月亮,又想起了你,我也不知是第几次想了,也许我一直都在想你。真想你能与我看这个不圆的小月亮,还有她周围的云彩。
放假以来,今天上午和下午是最凄凉的。想备课又备不了,就听你留下的周华健的录音带,听着听着就掉泪,这样反而好受了点。然后上街解闷,回来后又是这样,干事没心思,还哭不出来,憋得心里难受。午睡前就拿出你最近的几封信来看,看着看着又伤心起来,哭了一场,才舒畅了点。幻想着你下午会突然在楼下喊我开门,或者突然听到了你的敲门声,可是周围就像死一样寂静。后来,实在太累,就睡着了。
晚安,但愿我梦中能见到你。哪怕你只在门外探头望我一眼,我也会得到很大的安慰的。
很担心她。
给她写信。
10月8日星期五
早上嫔又哭着回到了办公室,她上的是专业课,每天都有三、四节,她被那群疯子折磨得上不下去了。小邓又抓了几个人来训,因来的人多,这些家伙更张狂了,仿佛得了个世界冠军,一起上台领奖般快活地晃进办公室,晃得衣服也得意非凡地舞来舞去飘来飘去。我不想看他们那副令人发狂的样子,也不想再聆听小邓的演讲艺术,也没机会看没机会听,我上午有四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