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面纱遮面,可是那如云乌发,若雪肌肤,鹅卵石般圆润的脸庞,星子般明亮的眼睛,还是令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咣当”。沈离央失神间,手一松,酒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馨香
“这是百花楼的花魁清月,这一手琵琶,简直是勾魂夺魄。”刘宝金绘声绘色的介绍着。“你有什么拿手的曲子,快弹一首给将军听听。”
沈离央闻言,将唇勾出一丝嘲讽的弧度,不动声色的把地上的碎片扫到一边,又换了个杯子,拿在手里把玩着。
清月水光潋滟的双眼在沈离央的脸上徘徊着,怯怯的低头道:“那我就弹一首《长恨歌》吧。”
转弦拨轴间,悦耳的琵琶声娓娓的在指下流泻。清月边弹边唱,将一首《长恨歌》演绎得哀婉凄绝,动人心魄。
曲罢,刘宝金起身拍手鼓着掌,向沈离央道:“从前只听说过什么艳而不糜,现在可算知道说的是什么了。”
沈离央原本已有些入戏,听了他这一句倒是好笑起来,“那你说说这说的是什么?”
“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这四句写的,可不就是那个意思么?”
“不错。”
沈离央点头,心想这刘宝金难道不是看起来那么荒唐,其实还是有点脑子的,就又听他在那边得意洋洋的说:“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当了皇帝有三宫六院,左拥右抱,日子逍遥快活,还能被这些酸书生写诗传颂,真是神仙都比不得的。”
沈离央顿时无语,转眼看到那清月抱着琵琶站在中央,一副无凭无依,风中枯叶般瑟缩的可怜样子,又被勾起了些思绪,向她招手道:“过来。”
清月便放下琵琶,怯怯的走过去,俯首站跟前,也不敢和她对视,很是楚楚可怜。
沈离央静静看了一会儿,却是伸出手,轻轻的将她的面纱揭了下来。
这清月负有花魁之名,面容生得自然是不差。两道柳叶眉,一双含烟泣露眼,丹唇不染则红,当真是雪肤花貌,分外可人。
“既生得一副好相貌,遮住了岂不可惜?”沈离央低叹一声,指着身旁的位子,“坐吧。”
“谢将军。”
刘宝金在一旁见了,摸着下巴“嘿嘿”笑了几下,“这清月姑娘可真是天香国色,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啊,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沈离央淡淡扫了他一眼,不说话。
刘宝金自讨了个没趣,但他毕竟久经欢场,就算沈离央不理他,他也能够自得其乐。在那边一会儿搂着歌女跳舞,一会儿喝酒划拳,最后还玩起了对嘴喂葡萄的游戏,嬉笑着玩得不亦乐乎。
沈离央看着只觉心中烦闷。
惹她烦闷的不仅是一个刘宝金,而是想起了当日在骧城,见到的安乐军高级官僚们,生活风气也是越来越腐化。最令人无奈的是,崔广胜虽然对此也心知肚明,却一直都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
沈离央想到这些,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却忘了身旁还坐着一个人。
“将军为何叹气?可是清月伺候的不好,惹将军不快了?”
“不是。”沈离央看着她一脸惊惧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你很怕我?”
“不是怕,是敬畏。”清月低着头,“清月听闻将军之威名已久,心中非常仰慕,今日得一见真人,只觉死而无憾了。”
“哦……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我的?”
“说将军英武非凡,用兵如神,又仁义宽厚,百姓都很爱戴您。”
“呵呵。”沈离央自嘲的勾起唇角,“我还以为,都说我是个茹毛饮血的杀人魔王呢。”
清月低垂的睫毛抖了一下,勉强笑了笑,“哪有这种事,我们都是真心爱戴将军的。”
沈离央也不知是听见了没有,用拇指摩挲着杯沿,却问:“你说《长恨歌》到最后,明明都再立盟誓,约定比翼□□了,为什么还会说此恨绵绵无绝期呢?”
清月一怔,勉强笑笑,说:“清月只是照着谱子弹奏,并不懂得那许多。”
“我还以为姑娘挑了此曲弹唱,想必是有许多感悟呢。”沈离央略合了眼,也不知是说给谁听:“那是因为时间不会重来,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就像七月的荷花不开,不能用八月的桂花来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