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谷长这么大,第一次输液,委屈得不行冲谁都发脾气,也就是她家人才忍了她。冯柔是在当天中午来的,一见面她就将手里一袋子苹果砸她腿上,特凶残地吼她:“你傻啊你,等不到人不知道回去啊!”
方谷本来也很生气,但见她这样又怂了,觉得更委屈了。昨天她冻的手脚脸鼻子什么的都快没知觉了,今天还被罪魁祸首骂了,攒着的情绪被激了出来。方谷想反驳,可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挤了出来,只得闭嘴,红着眼睛同样凶狠地看过去。
冯柔咬着牙又骂了她两句,这才走过去,揉乱了她的头发,然后一口亲在了她的额头上,压低了声音说:“算我错了,给你道歉,这样满意了吧。”
方谷被她这一亲吓得嘴都要合不上了,傻不拉几地望着她。事后方谷才想到一件事,她哭起来会有流鼻涕的恶习,当时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亏的冯柔能下得去口。
不管如何,经过这么一闹,方谷很没骨气地服软了,和冯柔絮絮叨叨半才放人走。不久又生龙活虎起来,高高兴兴上学去了。
方谷不知道冯柔那个吻是什么意思,她胡乱想了想,没敢深入。只是想起这次的事,她不免有几分唏嘘。其实她是故意等这么久的。一开始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让冯柔愧疚而已。只是没想到自己身体这么不经折腾,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收获。
吹冷风的时候,方谷一度想走。冷得实在受不住,握个拳都觉得皮肤要裂开的疼。之所以坚持下来,除了上面的理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并且觉得自己隐隐猜到了冯柔的想法。
她是故意挨冻,冯柔又何尝不是故意放她鸽子。她在试探冯柔有没有动心的同时,冯柔也在试探她有几分真心。她在一次次找方谷的底线,从考试帮忙作弊,到上课违纪,甚至后来无理由地发脾气甩脸色,冷落忽视,直到现在,她都在试探方谷能够忍受的底线在哪里,或者说,方谷到底能包容自己到什么地步,她对自己有多喜欢在意。
当然,这些都是方谷个人的猜测,作不得数。但她既然有了这个猜测,又怎么能再让自己走掉。她的优势不多,必须要利用好每一点。
隔天上学,方谷在楼梯间碰见了正在扫地的江江。本来走过去了又转了回来,靠着扶手和她说话,手还特贱地扔纸团子,等江江挥着扫帚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时又连连告饶。
方谷心情好到满,可惜高兴的事不能跟别人说,只能和江江闹一闹聊以慰藉。闹够了江江接着扫地,方谷也不着急,撑着扶手笑眯眯地看着。
江江一回头就看她这傻样,不知道怎么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说笑间,她道:“方谷,其实我特喜欢你。”
虽然知道此喜欢非彼喜欢,但方谷还是紧张心慌了,看着江江觉得又高兴又感动。
可不是嘛,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说喜欢,方谷觉得自己美得快起泡泡了,看江江也越发顺眼了,就差得意忘形地问一句你喜欢我哪了。
后来方谷想到今天,就觉得她真正开始把江江纳为自己圈子里的人,就是从这一句话开始。
冯柔算不得朋友,但江江却完完整整的是。方谷这人,要真看上你,肯定是真心对你好,平日里除了冯柔,她也就和江江一道了。
但不知道怎么的,江江和冯柔的关系却也更加不好了,这边江江言辞中对冯柔颇有微词,那边冯柔明着暗着损人,方谷夹在同桌和前桌之间,一边低头做孙子一边赔笑打哈哈,也就过去了。
这样的日子过着,方谷那天看着日历才想起来,还有一周多就是野草的生日了。
阴历十月二十。
方谷连自个爸妈的生日都没记住,唯有这个时期,记得比自己生日都要清楚。以往野草过生日的时候两人都要想方设法一起吃个饭,没有蛋糕也要有礼物。可是今年不行了啊,野草这个学期就退了学,远走他乡。
野草刚走的那段时间,方谷特不舍,隔三差五一个电话,qq短信什么的更是每天都发,只是后来,也就慢慢淡了。
倒不是距离远感情浅了,只是,怎么说了,两人一个在单纯简单的学校,一个在复杂纷乱的社会,接触的东西成长的方向速度迥然不同,加上方谷不是健谈的人,差距大了,谈话就显得力不从心。
方谷每每看到她的新动态听到她的新消息,都会被其中展现出来的另一个世界所惊讶,而后转为伤感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