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化成一汪水,靳言俯身,抱紧他。
好在,她还有他在。他长大了,从此以后,会是她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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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去吧。”杜清揪着病号服,软软糯糯,撒娇式的来回扯。
郑杨嘴唇泛白,呼吸起伏不稳,听她说完,轻声否定:“我想再走走。”
杜清急道:“可你都走半小时了!”知晓她自尊心强,滚滚眼珠,变着法地劝:“我累了,好歹我也千里跋涉地回来,陪我坐坐嘛。”
郑杨点点头,由着她引到长椅边,肩并肩坐下。
听到杜清舒心似的叹息,郑杨欲言又止,“小清。”
“嗯?”杜清满怀期待地等她下文,为郑杨这样的亲近而暗喜。
郑杨咬了咬唇,迟疑着发声,“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当时三姐她们都在医院,你和她们联系过吗?”心里涌上股股愧意,因这次为了探求真相对杜清的刻意接近。
郑杨恨自己的可耻,恨自己将可耻的利用施加在亲近的人身上,甚至,不止一次,不止对一个人……
更恨自己的口不对心——心里愧悔难当,面上还要装作无辜地探听。
炸雷劈到心上,杜清紧张地收起牵着郑杨的手,暗自攥拳,在郑帆窥不到的层面,激荡起惊慌。
“怎么了?”郑杨直觉不对,探出手搭上她的。
杜清咬了咬舌尖,吃痛,镇定了些,压制慌乱,缓缓答:“我联系过小六。”
郑杨手上不自觉施了力,偏头听她说。
杜清在犹疑的片刻已然编排好合理的善意谎言,“就在昨天……她的手机是通着的,可你当初非要把手机塞给我,还说断绝联系之类的……她接了电话,我缠着她问,她才说了你在这。”
她自诩这一番话合情合理,隐去郑帆的惊险经历,更抹掉了靳言的痕迹。
郑杨垂下头默然不语。
杜清想了想,攥住她的手臂,决意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前些日子去哪了?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们,伤成这样!”
郑杨豁然抬头,显然被惊到了,正要开口,不经意偏了偏头,远处有响动,她应该没听错,心里忽而翻涌出渺茫的期待。
杜清顾不上那些,急着追问她,“她们都没告诉我,你都伤在哪了?”
有脚步声归往别处,唏嘘之余,郑帆拨正心思,浅浅摇头,压着嗓音笑对她,“就这几处,再没有了。”
“不可能!”杜清拔高音量,不依不饶,“你一定是骗我呢!骨折哪里用打点滴啊!”
“那是因为……”郑杨下意识摇头,又一阵不可控地晕眩,低头缓了会儿。
“怎么了?头疼了?”杜清也急了,“我们回去吧。”
“我想再坐一会儿……”郑杨抽出手,按了按额头。
杜清揽着她,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我们要不要叫大夫?”
郑杨摇头,拦不住人拔腿跑远。
杜清沿着走廊边跑边打量,穿过半边走廊,如见救星,冲向护士台。
问过之后径直向走廊尽头,气喘吁吁敲开医生办公室的门。
门被敲响几回,靳言拧了拧眉,脱离沙发站起。
门豁然敞开,刮出几许开门人的不耐烦。
“你、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走了吗?”杜清惊愕地捂住嘴巴,身子后倾。
靳言无所谓地抬了抬嘴角,满面冰霜,“你来干嘛?”靳川出去买午饭,好容易落个单聚精会神,她还没等想出心头缠绕的疑惑,就被这个娇气包打扰了,怎么能不恼?
“我、来找大夫。”杜清张了张嘴,出口的话莫名矮了半截气势。
急着来找大夫。沉眸,想通前因后果,快步走出。
“哎!”杜清向门里瞟一眼,空荡荡的再没别人,快步跟上她,急着问,“大夫呢!”
“她怎么了?”靳言睨一眼过去。
“头疼。”杜清老老实实回复了,紧接着,在那人蹿出之后,发觉不对,跑着追上去。
走廊里,阳光所不及的地方,阴影散布。
有人枯坐在阴影里,躬身,蜷在长椅上,曲臂抱头,死板地掩盖所有表情。
靳言想也没想扑了过去,半跪到她跟前,伸手,强制扳起她的脸,亟不可待地质问:“谁让你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