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大龙愣在那,直到听她说到下文:“带我去看看。”她说得平淡而不失坚定。
第一意识要出口回绝:“大小姐,再等等吧,等您、”醒醒酒。
“我不是来找你商量。”不给人拒绝的时机,再灌一口,将挤压变形的易拉罐丢到挡风玻璃前,面颊染红的女孩伸手按了按额角,冷冷开口:“不去下车。”
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深潭,同她去不应该,放任她独自去更不行。大龙打定主意,向上提提拴在手里的袋子,“等我先回去送饭可以吗,很快。”
纤手又起开一罐,靳言半阖着眼,仰头吞了几大口,栽回原处,答得漫不经心:“一言为定,你别妄想别的,告诉靳川也没用。”五指拢起,被捧在素净掌心的易拉罐骤然扁平。
看着对面的女孩在酒液涌出的那一刹那躬身扑去噙住,看她那迷蒙的眼低垂的背颓相尽显,与那些沉迷酒.色的人并无差别,大龙急着抽出手,拿捏着力道将罐子夺过,急着向她保证:“等我十分钟,最晚十分钟。”
靳言甩下腕上的表,淡淡瞥一眼,“我最恨别人骗我。”
大龙重新提起袋子,开门下车,咬咬牙,顾不得腿上的伤,一路飞奔,在二楼病房外将手上东西塞给门口一受轻伤的兄弟,来不及解释往回赶。
车门开合,距约定倒计时四十几秒。
靳言按住手刹制止他的动作,等旁边的人将气喘匀悠闲松手。
·
汽车起步平稳缓和,架不住副驾那位连声催促“快点”。
绕弯路为躲红灯或避监控,以最大限度的提速驶入那处彰显繁华与喧闹的娱乐街区。
不过华灯初上,属于深夜的恣妄还未登台唱主角,狭窄的双行道,密实的店铺门面,稀疏的人车往来……
缓缓驶来的车中,女孩手肘撑在窗沿,沉重的眼帘撑着,全然忍受那些其意不明的绚烂闯入。
车未走远,就近处停靠在路肩——这条路,车都是乱停的,因为交.警.执.勤与享乐人生恰好互不干扰。
从这一点来看,黑与白倒是分明得可笑。
车子停下。靳言掠一眼窗外的“酒吧”字样,先行推门下车。
因着一路涌入车窗是冷风阵阵,甫一下车,感受到沉闷的热与娇柔的风,昏沉反而卷土重来涌上了头。
跟上来的大龙瞧出她不对,伸手,谨慎地虚扶她的手臂,“大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
靳言挣开他,定定神,收敛倦意,脚下踏出的步子极稳。
大龙只得跟在她身侧。
“哪个是咱家的,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他这一偏头,正见这姑娘不耐地拧起眉头。打心里抗拒,非要来逞强……脑海里转过这句话,无声叹息,转而,想到别的,大小姐、不会是在找寂夜吧?
靳言再出口,问题正印证他猜想:“寂夜是哪个?”她眯着眼睛眺望道路两边。
“大小姐,这也是咱家的场子。”大龙拦住背后那闪亮的霓虹灯招牌,向靳言指着反方向。
靳言却在他阻拦之前,见到了“大名远播”的寂夜酒吧,绕过他向对面去。
她毫无顾忌地横穿马路直奔那里,充耳不闻鸣笛声或叫骂声。
幸好街道狭窄,车速不快,还有人跟着照看她,顺道摆平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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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喧杂中心,五脏六腑似被穿透般颤抖不已。靳言半眯着眼,由远及近打眼扫过,转去了吧台,远离三两个独身男女,坐上高脚椅。
“美女,喝点什么?”眼尖的酒保凑过来,递出招牌微笑。
眉头攒动,嫌恶的眼神悄悄收敛,瞥他一眼,勾勾手示意他凑近。
酒保按吩咐做了。
“你认识邵森吗?”陌生的字眼,出口汇成陌生称谓,就像她对她,从来都是陌生的。
原本紧随靳言的大龙,进门之后万分错愕,等他闪过感叹酒吧强大恢复力的念头,一转身,身边不见靳言。
大龙赶到靳言身边,正听她招呼酒保:“照着她的点。”
酒保点头,转而招呼女孩旁边的男人:“先生您喝点什么?”
“一杯伏特加。”昨晚上的回忆抑不住地向外翻腾,大龙避开威士忌,心里还忍不住犯嘀咕,那小子没跟着,总不能再碰上惹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