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归是不同的,如今我算是想通了些,一张白纸被浸了什么便像什么,就像我,心底揣着徽章教义,行为举动却无限贴合商场求存该有的百变样子。
其实无论我认与不认,我离我初衷的警察梦越来越远……
这些自然是我如今闲下来才有空琢磨的,当初即便是空闲,我也从不能搁下心事去放松。
那时候心里纠缠了太多的事……
即便是朝九晚五,工作之外空下大把时间,我却始终不能安然自处,迷茫于自己的身份定位,挣扎于对我们两家的进退取舍,深陷对她的想念……
那时候,前路千难万险,我在公司底层努力地想出头,更想她,想她快些回来。
……
寒冬腊月,我在机场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等到了她。
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粉团儿软绵绵落入怀里,心情就此舒畅。
她拿温热的脸颊蹭我的,惊喜问我怎么知道她的归期在今天。
我故意逗她,说是我梦到的。
她的气质稍有变化,比大学时足够独立的她更稳重了些,但她听我那么说,眼里晶亮一片,喜笑颜开,和往常一样挽着我撒娇嬉笑。
她在我跟前还是小女孩的样子,一如她保留着全然爱我的心,我知道。
她在国外的那些日子,我们每天保持通话,早在她刚到校的时候,我们第一通电话里,我就直白告诉了她我进了靳氏帮忙,她那时没说什么,只是要我保重,别委屈自己。
她回来之后又盯着问我工作情况,我知道她心疼我,安抚她说我职位清闲日子也自在,平常有大把空闲。
她便被我拐跑了,跟着问我空闲时候做什么。
我回,想她。
我说得半真半假,即便是想她也不仅是她概念里的思念,可她信了,抿唇笑着,之后任由我将话题转移。
……
我工作在靳氏的缘故,靳言与她父亲的父女冷战无形之中被和缓。
为我上班搭车方便,靳言放假回来之后,主动提出继续住在靳家。
纵使盼到她回来了,年底公司加班紧,我却没可能和暑假时与她姐弟俩整日相处了。
饶是如此,无论什么时候我搭靳董的车下班归来,总有个傻姑娘,默不作声地在窗前盼我等我……在我进门的时候扑过来抱我闹我。
她曾经是被我遗忘在脑后的我的宝,可走到如今,我不知珍惜,把她丢了……
·
年底那段时间,念着家里那盏灯和守候的人,工作忙碌踏实。
大年初一,我跟着她姐弟俩去郊外公墓群。那是我第一次正式拜见她的母亲。
我们到时天蒙蒙亮。墓前光亮的理石面上,摆放着一束沾染朝露的康乃馨。
曾听说,那是她母亲最爱的花。
她姐弟似乎司空见惯,在我犹疑时,双双跪在地上。
我朝着墓碑上浅笑嫣然的女子遗像深深鞠了一躬,算作迟来的问候。
曾听她们姐弟说起很多她们年少的故事,终于在此时,见到耳畔故事里落满柔情与坚强的女子的模样。
那女子温婉含笑的目光,倒像是能看透心思似的直入人心里去。我仰望着,倏忽之间,脑海里蹁跹而过许多事,幼时父母亲对我姐弟的千百疼爱……我引得母亲两次发怒决绝……父亲在病床上的萎靡,一家人的灰败痛心……我和靳言化险为夷携手狂奔……我接受靳言月下表白……她带我回靳家强硬宣告与我在一起和那一晚睡前她呜咽的哭泣……
我闭了闭眼,在心里对靳言母亲诉说,求她原谅我父亲,求她保佑靳家姐弟,求她理解我。
我忍住和她们姐弟并肩祭拜的冲动,毕竟,我没有资格……
新年伊始,家里堆积着思念感伤,也幸好,没人看出我的不对来。
我不敢去看父亲,离开靳家庭院,爬到就近山顶,向他遥遥叩拜。
求他原谅我,他的不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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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我休假,如约和她去了海边。
我们同样是迫不及待的,只稍有不同——她为未知的辽阔景色心情如此,而我,为达成她心愿、完成我诺言稍得欣慰而如此。
冬季的海辽阔深沉,自怨自艾似的不太吸引人。游人不多,我俩难得清闲,用她话说,每日闲适静谧,好像老来散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