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命收剑回鞘,低垂了眼睑,“殿下,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整整十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丝桑榆的消息传来,不语楼里她所有的眼线都被拔除,只能靠自己,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甚至连沈家她都去找过,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就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凭空蒸发,再也寻不着一丝踪迹。
两军交战已有半个月,每天夜里都能看见火光冲天,隔三差五都会有军士来搜查,所幸三个人都易了容,倒是没露出什么马脚。
三个独身女子在外,难免被骚扰,尤其是这样的乱世中,能用银子摆平的用银子摆平,不能用银子摆平的就由聂非出手,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夫人……不如我们出城吧”浣花抱着孩子喂奶,神色担忧,“这样每天担惊受怕的,夫人也不能好好将养身子”
桑榆摇摇头,看着窗外雨打芭蕉,水珠沿着屋檐缓缓滴落,在廊下的积水里泛起一丝丝涟漪。
认识她的时候还是初秋,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个如轻烟淡雾一般的人终究在自己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和她之间没有什么惊心动魄轰轰烈烈的故事,只有每一次狼狈无助时她默默伸出的双手,以及那一晚不算誓言的誓言。
“你愿不愿意看一辈子?”
“愿意”
原来情到浓时,竟不自知。
“不妥,且不说全城戒严出不出的去,就算能出去,一片混战,乱军之中我护不住你们”
聂非从屋外进来,沾了一身水汽,浣花忙递了一盏茶过去,“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她接过来一饮而尽,又看向桑榆,欲言又止。
自从醒来后就很少说话,只有在听到夙命的消息时眼神才会逐渐清亮起来。
“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桑榆点点头,眼底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连着下了几天雨,城内泥泞不堪,两军暂时休战,我再出去看看”
聂非放下茶盏,转身离去,浣花叫住她,往她手里塞了一把油纸伞,“雨虽然不大,但到底容易着凉”
聂非点头,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该死,各地诸侯勤王的部队怎么还没到?!”容楚褪去了平日里的温润如玉,一拳砸在了几案上,茶盏都跳了跳,水渍晕湿了桌上的军报。
底下参将都战战兢兢,无一人敢开口,他环视了一圈,“李将军,你来说”
李威是守城的大将,官至威武将军,为人颇有几分耿直,除了打仗在行,就是粗人一个。
“回殿下,太子兵分四路,分别阻击了来自临汾太原安沁长治的勤王部队,他手底下将才无数,将士又多出自边关,浴血沙场数十年,实在悍勇,我等实在是……”
“闭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本王养你们都是干嘛吃的,全力守城,若有再犯重责六十军棍!”
散会后,李威气哼哼地走在前面,满脸不忿,“老子真是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从没带过兵的人懂什么,全都是纸上谈兵!”
身侧几个副将纷纷劝他,“将军小点声,现在太子大势已去,咱们以后少不得倚仗他……”
一缕寒光破开夜色,矫健的身影如入无人之境般地穿过营帐,随后一声惨叫响彻天地,整个营帐灯火通明。
“有刺客!快来人抓刺客,陈将军被刺身亡了!”
营帐里一片混乱,远处火光明灭,黑衣黑甲的将士从潜伏的丛林里出来,手里刀枪雪亮,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夙命手里长剑滴血,她缓缓擦拭掉,收剑回鞘,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里。
“报——殿下,我军以少胜多大胜安沁方向来的勤王部队!”
“好!”容佑豁地一下站起来,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几日来不眠不休忧心忡忡的事却被夙命轻而易举的化解,此人若为敌人当真可怕。
夙命掀开帐帘大步踏了进来,带来一丝淡淡血腥味,手里提着一个布包,往下滴着血。
她扔在地下,滚出一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首级,小卒吓的倒退了几步,夙命依旧面不改色。
“我让殿下找的人找到了么?”
容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挑眉看着她,“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倾心一个人”还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