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绣是知晓自己要嫁入许家的,可许家一连生了三个女儿,眼看着这门亲事就要无疾而终了,但父皇却一直不曾表态,她自是不必自寻烦恼,生在帝王家,这婚事哪儿有自主的份。
这时候她太子哥哥的嫡女李丹扬也出生了,她想,或许等许家生了儿子出来,是要这个侄女替她嫁过去了,自己与许家公子的岁数相差未免也太大了。可谁料想许夫人竟是几年不曾传来有孕的消息,别说父皇,纵是她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许家故意不想与皇家结亲。
许纯瑗就这般抱着李丹扬走了进来,“方才我在来的路上,正巧碰见了丹扬,她说要来给你这个姑姑请安呢!”说着,便把李丹扬放下,李丹扬才落地,便十分乖巧地朝着李容绣请安,“丹扬请姑姑安。”
稚嫩的声音才落,一边许纯瑗也正正经经做了个福:“参见公主。”李容绣轻哼一声,招招手让李丹扬过去,却是不看许纯瑗:“你还是丹扬懂规矩些呢!”
许纯瑗咧嘴一笑,也跟上前去:“你说丹扬这么可爱,以后谁家这么有福气能娶进门去。”
李容绣听了,脸上不曾变化,只声音低沉了些:“若是尚公主有你想得这般简单就好了,有些人家里当福气,有些人家里可不然。”
许纯瑗虽与李容绣一道在宫里学习,却因着许家的关系,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并不熟悉,更何况如今也只是九岁的孩童,与李容绣这后宫里长大的相比,自然稚嫩许多。她知晓官场上的事复杂,就连成亲的事也要有利可得才行,只是她又觉得不论如何,娶了李容绣或是李丹扬这两位公主,总算得上是有福气的,便道:“我不知别个如何想,只知若是我,能娶到你这样的人,该是要烧高香了。”
“你只是与我在一处多,习惯罢了。等你再长一些,不是我的伴读了,你多与其他人一处,就觉得其他人好了。”李容绣听了许纯瑗的话,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放心上,她见惯了宫里人情冷暖,若是许纯瑗这般的心性入宫,还不知被折腾成什么样。
“这可未必,我爹见的人总多了吧,他便总是夸你。我爷爷越发如此,还怪我不是个孙子,好将你娶回去。”
若不是李容绣熟悉许纯瑗的秉性,还以为她是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知她真心,自然是高兴。
因着许纯瑗时常在宫里,久而久之,性子也越发沉稳起来,与李容绣二人常常呆在一处看书写字,有时一两个时辰都不会有人开口。有时,两人谈论起什么来,又是能滔滔不绝说上许久,叫宫女看茶都要来不及,深怕两个主子渴了去。
此时,许纯瑗的才情已经名声在外了,她的字画甚至比民间几大才子还要价高,她的诗词也多得人传唱。有几篇佳作,甚至叫当朝的文状元也自愧不如。晋皇频频叹息,为何这许纯瑗不是男儿呢,实在是可惜啊!
李容绣倒是从未这般想过,有时听人提起,她反倒觉得不然。如若许纯瑗不是女子,何来这敏感之心,又如何写得出这般精巧的诗词与画作,如若许纯瑗不是女子,怎会如此温柔,只谈风月不谈风流。
实际上,李容绣并不觉得她的诗词书画最得人心,她最喜欢的还是许纯瑗的笛声。有时,她会拿出琴与她一同合奏,有时,她更愿只听她独奏。只是,她的笛声鲜少有人听过,或者这就是她更喜欢笛声的缘故吧。
许纯瑗的笛子是许从安教的,她起先听李容绣弹琴,便想起府中爹娘笛琴和鸣的场面,便向许从安学了来。稍有些模样,她便吹给李容绣听,谁料,李容绣喜欢得很,她便学得越发卖力了。
其实许纯瑗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想法子“讨好”李容绣。这个问题一直到她十五岁才隐隐约约得到了解答。
她不是不知情爱,只是想不到自己会对女子动心。她亦知此情非同寻常,自然不敢与外人道,甚至于李容绣,也藏藏掖掖不敢透露。可有时,她会无法控制自己,会故意卖出一些些的破绽,似是初次知□□的无措,又似是想要对方有所感知的私心。
幸而她早已养成了沉稳的性子,懂得将自己的情绪藏起,又或许女子对女子动心实在匪夷所思,李容绣根本不会往那边猜,李容绣似乎对她的心事一无所知。
可她不知,李容绣其实是隐隐知晓她的心思的,并且对她也是有些情愫,只是她深感此情不会有果,便兀自压下,并不打算坦白,甚至不打算戳破许纯瑗。李容绣毕竟是生在后宫长在后宫,心中城府岂是许纯瑗可比的,总是内心波澜四起,面上也丝毫不显,许纯瑗自是试探不出什么,也瞧不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