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道上的时候,明显能看出是北地人的塞勒涅和赫卡特并未遭受太多异样的目光,人们眼中大多数是友善的好奇,要不是她们两个人的高大身形和腰间的武器,恐怕都有人要上来搭讪了。
塞勒涅没空去听他们的低声议论,只在走进旅馆之前忽然被赫卡特拽住,停下脚步顺着赫卡特含笑的视线看过去,听见一个小女孩在和她妈妈说:“妈妈,北地人真的好高好漂亮啊。”
赫卡特身上的反噬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时不时就会发作一次,塞勒涅还是不太敢就这样把她带到议会上,所以先找个旅馆让她住下来,自己也好跟着休息一下。
关上门之后,窗外塔利斯的繁华喧闹顿时恍如隔世,就连刚刚结束不久的那场战争,也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塞勒涅忽然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其实很向往这样的生活,向往肩膀上没有任何责任要担负的感觉。她幻想着可以就此抛下一切,真的就此逃跑,但这也就只是转瞬即逝的幻想而已,她这辈子也不会有从命运的重压下逃跑的机会。
而她的这辈子,也就剩下短短的十几年而已。
“算了,无论议会那群混蛋议员有多蠢,至少这个国家的确没有奴隶市场。”塞勒涅解下了佩剑,从包袱里取出一小袋金币来,“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得去买套衣服。”
塔利斯联盟不像菲克共和国一样完全作为贸易国家而生存,但也不能否认它在贸易和经济方面的发达,这一点从街上随便一家店铺都会直接收下诺德王国的金币就能看出来。
老板娘从柜台后抬起头,拿起塞勒涅放在桌上的那一小袋金币在手里掂量着:“你是北地人?”
她好像特意放慢了语调,怕塞勒涅会听不懂。塞勒涅点了点头:“是,刚从诺德王国过来。”
“你们穿衣服特别费料。”老板娘笑眯眯地从柜台后站了起来,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才找出一件尺码比其他的都要大上一号的套装,“来试试看这件。”
塞勒涅穿着塔利斯联盟的衣服走进旅馆房间的时候,赫卡特正靠在墙角的大躺椅上,一点点啜饮着瓶子里剩下的最后一点蜂蜜酒。
塞勒涅放下搭在了手臂上带回来的北地服饰,露出了一直抓在手中的酒瓶,举到了赫卡特面前:“不用那么省着,这里也有蜂蜜酒,味道还算正宗。”
“嗯。”赫卡特有些恍惚地应了一声,“我一会儿喝。可是诺德王国不是没什么钱吗?”
“注意一下你的用词,我们是穷,不是没钱。”塞勒涅看见了摆在桌上的一盘浆果,随手拿过一个抓在了手里,“我这个亡国之君,在别的国家花诺德国库里的钱,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赫卡特喝完了最后一口蜂蜜酒,随手把瓶子放到旁边,也从桌上拿过一颗浆果,一边丢进嘴里嚼着一边告诉塞勒涅:“你拿的那个还没有熟。”
“谢谢。”塞勒涅把手中那个有些发青的果实给放了下去,学着赫卡特的样子挑了一个红彤彤的小浆果,“我没怎么吃过新鲜水果。”
以诺德王国的条件,新鲜的水果和海产都是很奢侈的东西,就算是地位尊贵如塞勒涅,也无法轻易享用到,何况她本来就不会去主动要求这些事情。
“这个也熟了。”赫卡特从果盘里抓起一个扔到她手里,“吃完再走吧。”
塞勒涅站在议会厅大门前时,嘴里还留着刚才水果的甘甜,而议会厅门口站着的人似乎已经恭候多时,看见塞勒涅朝议会厅走过来,迫不及待地迎上去自我介绍:“我是纳格兰联盟议会的议员,顾一诺。”
“顾……一诺?”塞勒涅尝试了好几次才得以准确地发音,她打量着眼前这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年轻女议员,有些惊喜地询问她,“你是蓬莱人吧?”
“是的。”顾一诺点了点头,扭头看看四下无人,探过头低声在塞勒涅耳边说,“所以他们才派我来接待你。”
塞勒涅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塔利斯联盟的旧贵族议员们看来,蓬莱人和北地人大概没有什么区别。而新贵族们在他们眼中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就是塔利斯联盟这片所谓自由平等的土地上,真切存在只是被小心掩饰着的歧视。
“那我们就进去吧?”塞勒涅指了指议会厅的大门,“趁着现在还早。”